场景三:
清音阁並非大宗门,以音律入道,门人不多,环境清幽雅致。然而此刻,阁內一处栽满翠竹的雅舍外,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雅舍內,一名身著青衫、面容俊朗却带著深深疲惫与痛苦之色的青年,正死死盯著眼前一位身著月白长裙、容貌清丽绝伦、气质却异常冷静的女子。
他便是清音阁这一代的弟子,凌云。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凌云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痛苦而剧烈颤抖,他指著那女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三年前……三年前死在『幽魂涧』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是你的孪生姐姐,季雪!对不对!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你是季沧!你姐姐才是季雪!”
那被唤作季沧的女子,面对这石破天惊的质问,脸上竟无半分惊慌失措,反而平静得令人心寒。她轻轻抚摸著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凌云,你和他不一样。你比他坚强,比他理智。如果他得知我姐姐季雪的死讯,他定会承受不住,为我姐姐殉情而去。我姐姐是救我而死的,我不能眼睁睁看著姐姐所爱的人去死。”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著一丝“一切都是为了姐姐”的诡异慈悲。
“你……!”凌云如遭雷击,踉蹌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季沧继续道,声音依旧平稳无波:“这三年,我用姐姐季雪的身份陪在他身边,看著他……渐渐走出阴霾。而且……”
她低头,看著自己的小腹,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温柔”:“我这三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
“你放心,”她抬起头,看向几乎要崩溃的凌云,语气像是在安抚一件物品,“等孩子生下来,他就有了寄託,有了新的依靠和牵绊。到了那时,我便会回来,回到你身边。一切都会重回正轨的,我会好好待你的,补偿你这三年的等待。”
“哈哈哈……哈哈哈……”凌云听完这匪夷所思、荒谬绝伦的言论,先是呆滯,隨即猛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嘲讽!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指著季沧,声音嘶哑扭曲:“补偿我重回正轨哈哈哈……季沧!你这三年,顶著季雪的身份,每天夜里,就在我隔壁的房间里……和……和他……行夫妻之事!那声音……那声音我听了三年!每一天!每一夜!我都以为是你姐姐和师兄……原来!原来是你!是你用你姐姐的身体,和自己的姐夫!哈哈哈……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这残酷的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將凌云最后的心防彻底搅碎!
就在这时,雅舍的门被推开。清音阁的阁主,亦是凌云的师尊,以及几位闻讯赶来的师兄弟走了进来。
师尊看著状若疯魔的凌云,眉头紧锁,非但没有指责季沧,反而沉声劝道:“云儿,休得胡言!沧儿……她如此做,虽手段激烈了些,但也是为了保全你与你师兄的情谊,更是为了给你师兄留下血脉延续!此乃无奈之举,亦是深情所致!你当体谅她的苦心!”
“是啊,凌云师兄,季雪师姐……不,季沧师姐也是一片痴心啊!”
“师兄,你就忍一忍吧,为了孩子,为了季沧师姐……”
“大局为重啊师兄!”
几位师兄弟也纷纷开口,言语之中竟全是站在季沧那边,对他进行著荒谬的道德绑架!仿佛他凌云所承受的三年欺骗、屈辱、折磨,都不值一提!
季沧听著眾人的话语,脸上的神情愈发“平静”甚至“坦然”,她再次看向凌云,语气带著一种令人髮指的“宽容”与“施捨”:
“凌云,你还在担心什么我说了,等孩子生下来,我自然会回来。到时候,我的人和心,都还是属於你的。这三年你所受的委屈,我会用余生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
又是补偿!
用她姐姐的身份,与她的姐夫苟合三年,生下孩子,然后告诉他,她会回来“补偿”他
凌云听著这如同魔咒般的词语,看著师尊和师兄弟那被彻底扭曲的、理所当然的表情,看著季沧那冷静到近乎残忍的脸庞……
他狂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他眼中的痛苦、疯狂、不甘、挣扎……所有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彻骨的、万念俱灰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