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王家神涂,千山灵境
“孝子幡留下,人可以走”
“算了,反正是全性”,人也一起留下吧。”王蔼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靠近,步子不快,给薛幡的压迫感却如海浪铺天盖地袭来。
“都是些已死的怨鬼幽灵,您老要这东西干什么”薛幡依旧在用一种哭腔唱喊道。
那些逼近的王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心神被撼动了,一种古怪的负面情绪笼罩在他们心头。
“修行不到家的,都滚远点乖乖看著。”王蔼吩咐道。
薛幡眯著的眼陡然睁开,停止了哭唱:“王老家主见识和修为都很过人吶,知道我这手段我原以为除了陆老,別的长辈都不太关注全性”呢。”
“哭坟,知道一点。”王蔼还在缓慢逼近。
全性门人薛幡,其身怀绝学名为“担幡买水”,俗称为“哭坟”。
“担幡买水”起於河南一带,属於一种极为特殊的行业,其核心是通过独特的哭泣方式,来召唤並安抚那些徘徊世间的亡灵。
古老的岁月里,这门技艺常被用於生者与逝去亲人进行短暂的交流,以慰藉生者的哀思,也为亡者指引归途。
“担幡买水”之法,细究起来,实则由两部分构成。
“买水”之仪,源於古代验葬前的沐浴习俗,旨在为死者洁净身躯,更深层次的,是祈求亡魂能够顺利抵达彼岸。仪式通常由孝子担当,他们头戴三梁冠,身披麻衣,赤足而行,手执丧杖,怀捧一只名为“买水兜”的瓦钵,隨亲属一同哭赴水滨。
在那里,他们会投入一文钱,象徵性地“买下”河水,隨后回到尸体旁,以清水拂拭亡者面庞,作洗脸状,谓之“浴尸”,寓意洗去尘垢,助其魂魄洁净无碍,顺利踏上往生之路。
而“担幡”之举,则发生在出殯当日。孝子手中会执一根长棍,棍端绑缚白色布条,隨风招摇,在前引路。
这布条便称之为“幡”,用来告知世人丧事已发,同时引领亡灵升天,故此幡又被称为“引魂幡”。
薛幡手中的引魂幡,是以至阴尸油浸泡炼製而成,能引魂诱魄,扰乱生人神智,凡被其所伤,伤口便会迅速腐败坏死,血肉模糊,难以癒合。
幡由尸油日夜供养,上附无数怨灵与阴邪之气。被幡打中,幡上存在的灵体便会隨著尸毒,趁机侵入敌人体內,使其內外交困,生不如死。
再配合那“哭丧”之术,能瞬间令活人精、气、神衰弱,心防洞开。
死灵趁虚而入后,甚至能侵占生人躯壳,剥夺身体的控制权,使受招者成为薛幡驱使的傀儡。
“王家主,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完全不受我哭声的影响。”
“简单。”王蔼拐杖杵地,停住脚步,“这就是书画修行的好处。写尽一幅字、画完半竿竹,心湖自然而然就平復了。”
“久了,笔尖养出的静气,能抵抗那些针对人身三宝”的攻击手段。”
“我这命真苦啊,刚好被针对到了。”薛幡静立於林地深处,冰冷的风从他宽大的黑褂子中钻入,带来阵阵寒意。
周围是一道道打开的“界门”,让他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那些门和传说中的鬼门关一般,似有无数孤魂野鬼在其中蠢蠢欲动,仅仅是靠近,薛幡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一群王家好手就够受的了,单挑十佬”之一”
薛幡思索片刻,张口一吐,混沌浓郁的乌黑瘴气在林间瀰漫,趁著扰乱视线的空当,他起身一跃,想朝城区人口密集的地方窜去。
可刚跑开数十米,魂幡似乎被拉扯了一下。
薛幡拿到面前一看,里面寄宿的鬼物竟然鬼使神差地返回,朝王家的一个小年轻飘去了。
“为什么”
愁容满面的薛幡將眯紧的眼睁得老大,匪夷所思的凝视手中魂幡。
“叔!大爷!三老舅!”
紧接著,站在林间的王同又是勾爪一拉,薛幡的魂幡未离手,可藏身於桿头的几个鬼魂又被抽了出来。
薛幡急的连哭腔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
王同一手抓过五缕阴森不详的黑气,掌心握紧,剧烈挣扎的阴鬼被困在掌中。
“不愧是巫士精心温养过的清风,成色真好啊。”
“你的前辈不错,借我尝尝!”
王同张开嘴,撕咬著魂体,在薛幡的见证下,痛苦嚎叫的几只清风转眼被吞入了腹中。
“强行夺灵吞食”
扑通!
薛幡看著空荡荡,一无所用的魂幡,呆若木鸡。
现在也管不得幡里故去之人的灵魂了,他心头一凛,转身便欲遁走。
刚迈开脚步,他脚下骤然浮现一道刺眼的圆形光圈。
紧接著,五顏六色的炁如同雾气般升腾而起,將他团团笼罩,仿佛要將他整个人都“染色”一般。
光影流转,在薛幡身上变幻不定,似乎在重新定义他的存在,雾彻底完成了“调色”,他只觉眼前一,身体猛地一沉,隨即被拉扯著,坠入一片深邃无垠的星空。
这里没有日月,黑暗中闪烁著刺眼的几团光亮—他的眼前是一道接著一道的门。
“別浪费了,异人的魂魄要更为滋养。”
薛幡闻言,牙关紧咬,顾不得空间诡异,引魂幡猛地一抖,带著腥风,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地砸去。
“別费心思了,在这界门”之后的世界,我就是一草一木的造物主。”
薛幡的攻击未完全落下,漆黑如墨的液体瞬间灌入他的双眼。
黑漆浓稠,覆盖了整个视界,连一丝眼白都瞧不见了。
紧接著,三双惨白的鬼手,从他双眼中钻出,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双眼,另一双捂住了他的耳朵,最后一双则封住了他的嘴巴。
薛幡的世界陷入一片死寂,视、听、言的能力被尽数剥夺。
王蔼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抢打在了薛幡的身上,几乎是同时,一道新的“界门”在他背后凭空出现,將他从那诡异的画中世界,瞬间拉回了现实中的林地。
咳咳咳
薛幡剧烈咳嗽著,喉咙里有血腥味。
他眼不能见,口不能说,耳不能闻,然而早春的料峭告诉他,他返回了那片林中。
视觉、听觉、嗅觉被剥夺,身体对疼痛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没等起身,他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痛到他几乎怀疑人生。
那股极致的疼痛,强行將他被黑漆覆盖的视野撕开了一道缝隙。
模糊中,他看见王蔼那张阴鷙的老脸,正握著手中的拐杖,拐杖的尖端,赫然刺入他的胸膛,將他的心臟整个贯穿。
“真就是王家的神涂”吗那画中世界的鬼物是你画出来的”薛幡用虚弱的声音颤颤问道。
王蔼笑呵呵道:“我现在可是轻易不出画了,刚刚那幅画叫做狐鬼拜月”,可惜你没见识完整。不过哪怕是冰山一角,都算是你的荣幸了。
“咳咳咳.”
薛幡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可意识並未消退,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將他的魂魄从躯壳中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