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白与斐儿一愣,并不知道张老头现在为何会问及自己的爷爷,陈落白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在的,在药铺。”
“可以上柱香吗?只是上柱香,不做什么。”
张老头轻语。
陈落白虽然对于张老头的要求感到很奇怪,但依旧答应了下来。
按照老郎中的遗愿,其牌位并未供奉在这宅子内,而是放到了药铺,事实上,在收养二人之前,老郎中几乎是不回宅子的,而是一直待在药铺。
在斐儿的搀扶下,与张老头来到了自家药铺,老郎中留下的药铺离宅子有些远,却离张老头的张家药铺极近,只是隔了一条街。
两间药铺,各有一对招牌,张老头的是“常来常往,贵客临门”,这招牌比起药铺,更像是饭馆或者是酒肆。而老郎中留下的铺子,则是“人间无疾”,还有“愿药生尘”。
自从老郎中走后,这间药铺便不再开门了,只是每天清晨,陈落白或是斐儿都会来这打扫一番,给爷爷上柱香。
也曾有人提议要买下这一间铺子,只是这是爷爷留给陈落白与斐儿的念想,二人舍不得,所以未答应。起初还有人过问,后来年景越来越差,便没有人在来问过了。
“请。”
陈落白开了锁,将张老头请了进去。
入眼的是一张用来问诊的桌子与其后的一排药柜,柜中的药材所剩不多,有用的药材在几年间被陈落白陆陆续续给卖与需要的镇民,剩下的,只剩几味毒药与猛药。
诊室之后的屋子内,便是老郎中的灵位所在的位置,一座长生牌,长生牌前摆着一炉香火,仅此而已。
“让我单独在此待会,好好与这斗了大半辈子的家伙,好好说说话。”张老头未做什么事情,只是捻了三柱香放在手中,其背对着陈落白说道。
“可以的。”陈落白点点头,便直接退出了药铺,看着右边招牌上的“愿药生尘”四个字发着呆。
看着被雨水风霜侵蚀得已然斑驳的四个字,少年的瞳孔慢慢扩散,陷入了迷茫之中。
“爷爷,你说要做个好人的道理,真地是对的吗?”
“可是好人,为什么会受这么多的委屈呢?”
没有人回答,唯有清风扫过,少年并未失望,反而是笑了起来。
“我想啊,做个好人一定是没错的。若是做了些违心的事的话,到了sp;“等我到了下边啊,爷爷一定会像小时候一般,摸摸我的头,然后夸一句,看呐,我家落白做得多棒啊!”
“爷爷,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怕死的,只是有些担心斐儿。”
陈落白看了看坐在街对面的丫头,对其一笑。
斐儿回之一笑,并对陈落白挥着手,陈落白同样抬起了自己的手。
丫头的眼眶有些红,显然在陈落白带张老头进屋的时候,又哭了一场。
“真是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丫头啊,爷爷,落白有些想您了。”
少年絮絮叨叨地说着,伸出手摩挲着招牌上的文字,隐约间,看到了那不知被自己打开过多少次的药柜。
老郎中曾经的教导在耳畔响起。
“落白啊,药可救人,亦可杀人,救人的是药,杀人的是毒,所以在学药理医术之前,要先学会做人,端的是一个问心无愧,到时候,药毒之辨,你便分得清了。”
“做个好人,讲规矩,自然是好事,但若真是问心无愧的话,杀人也无妨的。”
北阳镇的老郎中药铺之外,有个垂死少年,捏了捏拳头,忽起杀心。
谁说杀了人,便不是好人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