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海的闪烁其词,令小舟更加确信他有事瞒着自己,然而他死活不说,小舟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余大海一早便到镇上的渔行交了鱼,又买回了些柴米。小舟也早早起床,来到了鲛人跟前,打眼一望,竟见那放在缸沿上的药碗,空了!
小舟一愣,望着鲛人惊呼道:“是你喝的吗?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鲛人却是毫无反应,仍和昨天一样,躲在水底不肯露头。
她虽不语,然而肯吃肯喝,却也让小舟高兴的不得了。他顶着小雨忙前忙后,给鲛人弄了些鱼虾,又煎了一碗药,然后才去做其他事情。
这雨下起来便没完没了,风也越刮越急,眼看暴风雨便要来临。小舟记挂着鲛人,便用几根木棍支起草帘,做成了个简易的棚子,给鲛人遮风挡雨。余大海恼道:“她躲在缸里水里,又会怕风雨么?”小舟挠挠头,却是憨笑不答。
之后余大海才知道,这小舟,竟将平日积攒的贝壳全搬到了草棚里,守在大缸旁边,开始粘起了贝壳。
大雨一连下了几日。余小舟每日除了烧柴做饭,便是待在草棚里粘贝壳。他一边粘一边嘟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讲给鲛人听,并时不时地瞟两眼鲛人。待他的贝壳初具形态之后,才发现那也是一个鲛人,人身鱼尾,宽大的尾鳍盘在身侧,虽未完工,却已让人觉得活灵活现。
到了这时,鲛人已然发现了小舟用贝壳粘的是自己,开始饶有兴致地趴着缸沿,看着小舟忙碌。
小舟望着她,说道:“我用贝壳粘的这个鲛人,名字叫做小鱼儿。要不,你今后也叫小鱼儿吧!”
鲛人在一旁听着,却不知是否能够听懂。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鲛人的伤势已大有好转,对小舟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恶狠狠了。而余大海,每每见到小舟与鲛人如此接近,便摇头叹息,却也不再过问。
常言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海角村,有个泼皮,名叫王二癞,整日游手好闲,在渔行老板手底下混吃混喝。可连日的风雨,令渔行歇业,他窝在家中,饿得饥肠辘辘,琢磨着得外出找点吃的才是。
他转而想到了余大海。他与余大海家离得不远,心想,这老家伙下雨的前一天,还出海捕了两筐鱼回来,如今家里定然有吃的。更主要的是,这余大海憨厚老实,家中只有祖孙二人,最好欺负!于是这天夜里,趁着雨小,他偷偷跳进了余大海家的院子。
他在窗外听了片刻,里面鼾声起伏,看来那一老一少已然睡沉了,于是掏出匕首挑开栓门的木栓,悄悄摸进了屋。
余大海祖孙二人躺在里屋,睡得正鼾,丝毫没有察觉屋里进了贼。王二癞蹑手蹑脚,寻了一圈,只在外屋的灶台旁,发现了半小袋糙米和一坛子腌制的咸菜。
他暗暗摇头,这家子穷得叮当响,打来的鱼,竟全都换作了柴米,一条都舍不得留。自己好容易做了回贼,却连一片肉都没有见到,真他娘的不值!他在心中骂骂咧咧,拎起那半袋糙米,往身后一背,又看看那坛咸菜,实在没有胃口,于是作罢。
他背着米出了屋子,刚要翻墙而出,却突然发现了院子里的那口大缸。
那大缸盖着盖子,上面还用草棚遮着,这般细心,里面盛的是什么?他一心惦念着里边有鱼有肉,于是凑上前去,提鼻子一闻,确有一股海水的腥味。
原来如此,这老家伙将剩下的鱼全都藏在了缸里,难怪自己翻遍了屋子都找不到!他心中暗喜,伸手掀开了缸盖,借着夜色往里瞧去。
这一瞧不要紧,立时惊得魂不附体!
只见那大缸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半没在缸中,龇着獠牙,瞪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他吓得“嗷”了一声,米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他这一嗓子,可惊动了屋中睡觉的祖孙二人。二人爬起来朝窗外一望,只见蒙蒙细雨之中,一道黑影正翻墙而去。他们心中惊惧,各拿起防身的棍棒,跑到屋外查看。
贼人早已跑没了踪影。
二人回到屋中,检查财物,发现并未缺失什么,只有院中洒落一地的米,白花花的,让人心疼。他们将米从泥地里收起,隔日还要仔细洗选晾晒。
一阵忙活之后,二人重新躺回屋中,然而余大海却再也睡不着了。他越想越觉不对,这贼人偷了米,为何要丢弃在院中?又为何要惊叫一声后翻墙逃窜?莫不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他思前想后,蓦地大惊:难道,那贼人撞见了鲛人?
他一念及此,心中更觉不踏实,于是敦促小舟,这鲛人的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明天一早,一定要把她送走,以免日常梦多、迟则生变。
小舟心中不满,但这件事是此前二人协商好的,且外翁已做了最大让步,自己若再不听,便是忤逆不道了。因此虽万般不舍,却也不能再反驳什么了。
二人正自说着,突听街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似是有许多人在吵吵着往这边赶。那声音越来越近,接着便听有人“哐哐”拍打院门。
余大海心中纳闷,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跑到我家砸门?他一边应着,一边起身打开大门,见门外站了四五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却是海角村只手遮天的人物,牛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