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宇如果不回答她现在的问题,就不能继续问她,于是逐条答道:“我跟陆致隽是早就认识,但不是朋友,是敌人,他开始就威胁我的命。开始我认为他是坏人,越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坏,他是变态。他也没让我为他引荐,不过他确实不知从哪得到一些消息,要我为他查证,我们约定时间见面是真的,后来我没去,是因为我去了花峰,被关禁闭。至于师娘去见陆致隽,是我没有想到的。”
李灵又沉默了。
屋外的火光开始变弱,白天宇起身去添柴,火光由暗转亮,李灵从屋里走出来,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我能信谁,没人告诉我。”
白天宇道:“你自己决定。”他觉得她现在须要安静的思考,所以暂时没问她任何问题,而他自己也在慢慢琢磨,比如他现在终于确定仁义庄后山里铁链子和匕首的归属,是师娘把陆致隽伤了。白天宇脑中,师娘所表现的形象应当是善良的,不肯伤害任何无辜的好心人,但这一着,让李灵和他斗感到出乎意料。那这么说来,陆致隽原本栽在师娘手里,陆致隽利用李灵反转结局,成功逃离,秋后算账,葬送了师娘和仁义庄十几条人命,目前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他正出神地想着,李灵悄然走出,走动之中,更显得虚弱,像随时会跌倒一般,她微喘着问:“你怎么知道受伤一事?”
白天宇见她来了,便直接坐在地上,道:“我跟师哥,见到你跟陆致隽住过的山洞,里边有治外伤的新鲜草药,还有一些竹制品和其他东西,师哥认得是你做的,”白天宇见到呆站的李灵一脸惊讶,“我们是先发现山洞下那栋房子的。我跟师哥,为了找你,把山下的三个镇子都翻遍了。”
李灵身体突然软了,瘫坐在地上,低头唏嘘道:“我永远没脸再回去了。”
白天宇后悔刚才不该那么说,他应当体谅她的性格和际遇。他又觉得让她面对现实对她有一定好处,他把身体转向她,问:“你当时在不在场,师娘死的时候?”
李灵又陷入了一种被打击的无力还手的痛苦中,脆弱的不堪一击。
白天宇看到李灵痛苦到麻木的样子,决定不能掩饰真相,以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亲眼目睹了一切。”
李灵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的双肩在火光中微微颤抖。
真相慢慢的从浓雾里显露出来了,沉重的心情比即将得知真相的心情来的更猛,他一点一点揣测道:“你是怎么牵扯到这件事上来的?”
李灵没作答。
白天宇具体问道:“据说有一日你和师娘一起下山,到天黑才回来,第二天你们又一起出去了,但这一次,你没回来——你为什么没回来?”白天宇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却依然掩饰不住现实的残酷。
李灵仍没说话。
白天宇无奈,接着说道:“那之后,你就一直音信全无,直到师哥他们得知仁义庄命案那一天才回来。原本你私自离开山庄半个多月,师哥应该过问,就因为师哥忙着仁义庄命案的事无暇他顾,才忽略了你。”如果当时周捷过问李灵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李灵或许经不住问话而如实招出,那样,不知是不是可以避免后来发生的事。
他往深想了想,觉得这种想法没有一点用处。
李灵小声嘀咕道:“命——案——”
白天宇加重语气道:“十四条人命。”
李灵缓缓抬头,眼中露出惊讶与恐惧。
白天宇见她一无所知的神情,道:“你不知道吗,留守在仁义庄的七个人,还有其中一人家里上下七口人,一共十四个人,没留一个活口——我没有证据,但我怀疑凶手是陆致隽。”
李灵身子一下塌了下去。
看来,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到现在还不知道。
白天宇道:“我为什么怀疑他,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在我被师父关禁闭之前,陆致隽就已暗中掌控了仁义庄。你刚才说了,陆致隽告诉你,我和他约定时间见面,见面地点就在仁义庄。你明白了吗?”
李灵许久许久没有回过神,她在难以承受的伤痛之中又懂了一些事情。
白天宇看着这个可怜的姑娘,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了吗?陆致隽从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而且,他不会留下泄露真相的活口。”
李灵的身体松软地蜷缩着,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盯着白天宇,泪汪汪地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信,我不知道我该信什么。”
白天宇知道那种彻底迷失的滋味,那比任何一种打击来的彻底,就像你身在一条路口,有人告诉你,你走这条路会找到你想要的,但路途坎坷,你会毫不犹豫斗志昂扬走下去,但把你放在一片坦**无际的平原中间,让你在这无边无际的地方找你想要的东西,你该往哪个方向走。
白天宇道:“你可以不信我一面之词,但也绝不能信陆致隽。”
李灵转脸望着火焰,两行清泪不知不觉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