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毒诸丹,平价入营,以解燃眉,平抑军心!
朕授尔权宜,自即日起,暂领禁军一应丹俸发放事,严查俸禄贪腐积弊,肃清源流。并著尔会同北镇抚司都镇抚使司马极,彻查今日哗变成因,无论涉及何人,一体严究,不得徇私!钦此。」
中书舍人笔下如飞,迅速录下,制成诏书,加盖玉玺。
「此外,」天德皇帝又取过身旁内侍捧来的一柄造型古朴、鞘身铭刻蟠龙纹的连鞘长剑,亲手递向沈八达,目光锐利如刀,「赐你尚方宝剑!凡四品以下内宦与禁军将校,但有贪墨渎职、抗命不遵、煽动军心者,可先斩后奏!」
沈八达眼神惊讶,随即深深躬身,双手过头,恭敬地接过那柄沉甸甸的尚方宝剑,语声强抑激动:「臣,遵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片刻后,天德皇帝看著沈八达捧著尚方宝剑与圣旨,大步离去的身影,默然片刻。
他走到窗前,望著窗外依旧阴沉的天色,幽幽问道:「曹大伴,你怎么看今日的事?」
曹谨仔细想了想,躬身低语:「回陛下,奴婢以为,今日的内库大火与禁军哗变,绝非一方势力所能为;这烧毁内库、意图掀起兵谏之人,恐怕不止一股!
是多方合力,各怀鬼胎,才促成了今日之局。」
天德皇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岂能不知今日的内库火灾与兵谏背后有著极大的猫腻。
魏郡王姬穆阳没这个胆量掀起兵谏。
那混帐只是想烧几座仓库,趁机抹平亏空,顺便算计一下沈八达。
今日之局,还有其他人插手,想把这潭水搅得更浑,甚至一想试探他对大虞朝局的掌控!
所以天德皇帝更在意的是,他对禁军内部的形势竟已失察至此!
且无论是东厂的屠千秋,还是北镇抚司的司马极,对此等关乎大虞国势的隐患,竟无只言片语提前禀报!
此时在腾骧右卫的军营中。
腾骧右卫指挥事赵猛与腾骧右卫镇抚孙吉面面相觑,脸色苍白,惊惶不已。
约七天前,魏郡王府的一名管事暗中找到他们,让他们暗中传播消息。鼓噪士卒,将丹俸不足、品质低劣的责任,全都推到那位上任不久的御马监提督太监沈八达头上,激起士卒对沈八达的怒恨。
在今天上午,他们又收到指令,任务是在内库大火消息传开后,顺势挑动士卒去御马监衙门闹事,对沈八达施压,制造混乱。
可谁能想到,今日内库大火规模如此骇人!
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红了小半边京城天空,连环爆燃的巨响连营中都震耳欲聋,以至于惊动圣听!
他们当时就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执行后续任务?只想著偃旗息鼓,躲过风头。
可不知何故,他们明明已按兵不动,营中还是爆发了大规模的骚动,所有士卒似被点燃的火药桶,裹挟著越来越多的人,最终酿成了冲击宫门的兵谏!
这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时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
「赵哥,现在一现在怎么办?」孙吉手握著刀,声音发颤。
他心里不乏抱怨,那位郡王殿下也真是的,你要烧内库库房,烧一两个就得了,怎么就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震撼全城,惊动天子,似乎还不知收敛,引发全军啸动。
去御马监闹事与宫门兵谏,这可不是一回事一赵猛也是六神无主,嘴唇哆嗦著,刚要说话,就听见营外传来一阵喧哗与马蹄声。
二人心惊胆战地走出帐门,只见沈八达身著御赐蟒袍,在数百位气势森严的锦衣卫缇骑簇拥下,押送数十辆满载的大车径直驶入军营辕门!
让他们心中惊悸,头皮发麻的是,沈八达腰间竟悬著一柄醒目的尚方宝剑!
还有北镇抚司都镇抚使司马极,此人也骑著高头大马,紧随在沈八达身侧,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扫视著营中。
此时个个军帐都掀开一角,许多将士都惊疑不定的往门口中窥望。
他们看见沈八达,都眉头大皱。
据闻他们每个月的丹药,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位沈公公贪墨的。
这位沈公公上任半年,说是要查帐,可军方发下的丹药非但没有恢复,反倒克扣的更过分。
尤其今日上午军中还有传言,据说沈公公为了配合某些权贵平帐,要来一次火龙烧仓——
沈八达则驻足于门口,四面看了一眼,随后拿出圣旨,朗声道:「腾骧右卫所有将士听令,陛下已知尔等困苦!特命咱家筹措丹药,即刻发放!本月所有将士丹俸,双倍补足!劣丹之事,陛下亦已知晓,定会严查到底,还尔等公道!」
他一连宣读三次,随后一挥手,随行人员立刻打开车上的箱笼,露出里面满满当当、药香扑鼻的丹药。
军中将士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陛下万岁!」
「沈公公英明!」
看著士卒们喜笑颜开,纷纷从营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赵猛和孙吉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果然,就在军心安定后,司马极策马上前,声如寒冰,传遍全场:「奉陛下口谕!所有腾骧右卫七品以上将士,即刻前往中军大帐,北镇抚司有话要问!」
赵猛与孙吉闻言,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上已无半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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