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哈利撤了摄神取念的手段,只觉心下发沉。
方才识海里那伏地魔单凭一根青丝便造出个活脱脱的生灵来,这般手段,端得是摄人心魄。
他暗忖道:这贼泼才竟有这等偷天换日的本事。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难起死人,肉白骨。
怪道罗道夫斯那厮被抹了记忆,仍似庙里香客虔心供奉。这般造化,当真堪比抟土造人了。
他正暗自嗟叹,忽见艾克斯蒂斯那颗烂头颅嘴唇翕动,漏出断断续续的声儿来。
“来做个……交易…我可以告诉你……伏地魔的事……”
哈利闻言,只双臂环胸冷笑道:“你这厮困守荒岛数百载,满肚肠不过些个鸟魔文,充当甚么江湖百晓生。
“休道伏地魔技承何处,只怕你连他使的是那一路神通都瞧不分明!”
哈利不容那头颅再聒噪,就地掇起一块棱角碎石,不由分搡入艾克斯蒂斯口中。
随即擎起那根将断未断的魔杖,只凌空一划,满地残肢断躯如得号令,簌簌然聚作一处。
哈利暗自称奇:这魔杖损毁了八九成,竟也比那无杖施法强胜十倍。怪道俱言魔杖乃是巫师第二条性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念及此更不踌躇,当即盘膝而坐,朗声诵起那超度恶魂的《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这咒晦涩绕口,初时艾克斯蒂斯只觉经咒聒耳,好似万千蚊蚋钻脑。
不料三五遍过后,却似有温水浸透四肢百骸,数百载沉疴积垢如遇阳春积雪,渐次消融。
那三魂七魄恍若卸下千斤枷锁,飘飘然欲乘风而去。
正恍惚间,艾克斯蒂斯眼前光景骤变。
恍见自家参透隐形衣上那魔文,得蒙天眷;又见双亲含笑招手,要他承袭波特家主尊位;幼弟更是敬慕敬仰,紧随其后,如影随形。
他双目迷离,轻声道:“啊…我要去找他们了……我——我回光返照了?!”
这艾克斯蒂斯猛打一个激灵,原本涣散的瞳中陡然聚起生气来,死死钉在哈利身上。
但见他喉头滚动,怒骂道:“酸萝卜碧——”
话音未,满地残躯骤然失了精气,早被这疤面郎超度了。
哈利诵一句佛号,收了神通,却仍放心不下。
须知这艾克斯蒂斯修行数百载,又终日钻研隐形衣这等先天至宝,倘或留着甚么后手,日后必成祸患。
当下哈利更不迟疑,画一道五雷符往那残肢处一掷,但见电光灼灼、霹雳交加,直将残肢断臂劈作碎肉骨渣。
紧着又勾一道真火符,焰头起处,顿化作飞灰袅袅。
遂掠至岛畔,奋臂一扬,尽数倾入北海之中喂鱼虾了。
直至这艾克斯蒂斯形神俱灭,哈利心下方才安稳。
复转身闯入古堡废墟里,径奔艾克斯蒂斯那塌了半边的屋舍去。
自断梁残椽间翻搜多时,果从破败处掏摸出一册厚实手札,正是艾克斯蒂斯五百载来钻研那隐形衣的笔记。
哈利粗粗翻看几页,但见满纸魔文如蝌蚪盘曲,半字难解,暗道:
这劳什子笔记虽似天书,料想却瞒不过大姐那般机敏人。权且收着,回头与她瞧个分明。
便将书卷往腰间一掖,顺手剥下个横死食死徒的衣衫披上身来做遮掩。
哈利才收拾停当,忽闻头顶破风声咻咻而至,恰似飞矢钻云。
抬头看时,只见鱼肚白的天光下,一队傲罗骑着扫帚,追星赶月般疾驰而来。
众傲罗按下扫帚地,领队的斯克林杰眼见偌大一座古堡竟化作满地碎砖断瓦,惊得目瞪口呆,怔在当场一动不动。
他后头那些个傲罗更是慌乱,脚下方才沾地,俱各踉踉跄跄险些跌了。
一个个都把眼瞪得铜铃也似,惊呼声此起彼伏。
“阿兹卡班呢?!”
“这是谁干的!”
“不好!一定是有人想要谋害哈利!”
众傲罗正七嘴八舌乱作一团,斯克林杰猛喝一声,压下嘈杂。
“都闭嘴!”
“一队带人去找哈利,二队去清点囚犯人数,尤其是食死徒!一个都不能放跑!”
他话音未,早见哈利从断墙后跳将出来,拱手笑道:“哥哥稍安勿躁,洒家好端端在此。”
“那阿兹卡班里的一众鸟人亦不必费力清点了,十停中死了九停。便是留得一口气的,也只剩半条命在,断无一个能走脱。”
斯克林杰见哈利全须全尾地立在眼前,心头一块大石方才地。
待听罢他言语,却复又默然不语。
既然哈利一点事儿都没有……那是不是明阿兹卡班被摧毁是他干的?
斯克林杰将喉头千百句疑问硬生生咽回肚里,又吸一口长气,方沉声道:“哈利,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阿兹卡班……不是你摧毁的吧?”
哈利摆了一摆手,道:“哥哥怎地这般乱想!洒家自愿前来伏法受刑,又如何反将这囹圄拆作白地的道理。”
斯克林杰听罢,面上神色稍缓。
不承想哈利又开口道:“拆毁这阿兹卡班的,实是五百年前造出摄魂怪的那黑巫师艾克斯蒂斯。”
这话好似一记闷雷,震得斯克林杰头皮发麻,霎时仿佛衰了十岁。
他闷闷道:“艾克斯蒂斯不是五百年前的人吗?”
“啊呀!谁知这厮使了甚么魍魉手段,竟附在老管营身上苟延残喘。”
罢,复将艾克斯蒂斯那根破魔杖递将过去,“哥哥倘若不信,只管用那闪回咒验看艾克斯蒂斯这魔杖便知端的。”
见哈利得凿凿有据,斯克林杰如何不信?
当下猛吸一口气,急急传令,唤了一众傲罗翻检瓦砾,清点人数。
众傲罗得令,不敢怠慢,各掣出魔杖便要动手。
忽见废墟旁立着一座血肉祭坛,白骨为基,残肢作阶,旁侧地上插着柄人脊骨磨就的邪剑,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个个面上惊怒交加,破口大骂。
“太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