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在李焕的操控下精准刺入裴兰苇的手臂,
见她眉头紧蹙,李焕开口问道:
“王妃方才说王爷要杀您“
“这些年他受尽离阳皇帝的排挤,每次心生怨恨就拿我出气,只因我有离阳皇帝亲赐的誥命。
打我,就是在羞辱那位皇帝。“
裴兰苇继续道:
“他不止一次想杀我,因为我的死就是对离阳皇帝最大的羞辱。
可我偏要活著,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要活下去。
我的族人用性命换我活著,
若我就这么死了,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
“李先生,你该不会是想拐走靖安王妃吧!“
......
听著裴兰苇的诉说,李焕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全族性命换她一人
她可是靖安王妃!
谁敢动她全家
先生似乎不知我的身世。“
裴兰苇察觉他的疑惑。
“確实不知。“
李焕摇头。
“我是前朝西蜀裴氏后人,为西蜀殉国的宰相裴寂,正是家父。“
裴兰苇坦然相告。
李焕心中一震,没想到靖安王妃竟是前蜀宰相之女,而西蜀正是被大离所灭!
这裴兰苇竟嫁给了灭国讎人之后!
“先生一定在想,我与离阳有血海深仇,为何还要嫁给靖安王赵恆“
裴兰苇看穿他的心思。
“正是。“
李焕直言不讳。
“因为我要活著。“
裴兰苇自顾自说道,
“我没有武將的统兵之能,也没有文臣的治国之才。他们只需向大离摇尾乞怜,就能在新朝活得滋润。
而我这样的女子,想要活命,就只能依附於人。“
“这世道,人命比草还贱,女人更是如此!”
“我亲眼看著娘亲和哥哥死去,他们最后对我说,要我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
李焕沉默不语。
“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贪生怕死,在为自己找藉口”
“或许我该死在当年,和父母兄长一起,隨西蜀覆灭。”
裴兰苇轻声问道。
“没有。”
李焕摇头。
“我曾多次想隨他们而去,可每次下定决心时,母亲临终的面容就会浮现在眼前。”
“他们要我活著,绝不能死。”
泪水无声滑落。
李焕將银针收回,逼出她体內的毒素,迟疑片刻,抬手替她擦去眼泪,认真道:
“听家人的话。”
裴兰苇將脸埋进他怀中,无声啜泣。
或许,极致的悲伤便是如此。
待她抬起头,李焕的衣襟已被泪水浸透。她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衣服,低声道:
“赵恆不是好人,表面温雅,內心阴险,先生找个理由离开王府吧。”
“嗯。”
李焕点头。
“先生,能求您一件事吗”
裴兰苇抬眸。
“你说。”
“若您日后路过西蜀,能否替我看看父母的坟帮我把这个埋在他们旁边……”
她从腰间解下香囊,目光恳切。
“王妃可以自己去。”
李焕道。
“我已经十几年没出过城了。”
她神色黯然。
“想出去看看吗”
李焕问。
“出不去的……”
她摇头。
“我能帮你。”
“我付不起报酬。”
“有人替你付过了。”
李焕拍了拍药囊,里面装著从赵恆那里得来的三卷医圣手札。
“赵恆不会放过我,若他派人追杀,我们都会遭殃……”
她忧心忡忡。
“不必担心,时机成熟我来接你,这两日別离开这里。”
说完,李焕转身离去,隨下人回到大厅。
靖安王客套几句,命人送他和徐奉年去厢房休息。
房中,李焕找到徐奉年:
“今晚我要从王府带个人走。”
“谁”
“到时便知。”
“小事,跟徐叔叔说一声就行。”
徐奉年顿了顿,又问:“那医圣手札是真的”
“真的。”
李焕坦然道。
“我就知道。”
夜色深沉,王府陷入一片寂静。
三更时分,房门被轻轻叩响,李焕打开门,见到了前来接应的轩辕敬诚和徐偃彬。
李焕提出带人离开的要求,徐偃彬爽快应下。
隨即,眾人跟隨李焕前往裴兰苇的住所。
抵达时,庭院仍亮著灯火,四周有亲兵巡视。片刻后,赵恆带著亲兵离去,院落重归沉寂。
“李先生,你要偷偷带走的人,该不会是裴兰苇吧”徐奉年瞥了李焕一眼。
“正是。”
徐奉年神色微妙。
“怎么世子有意见”李焕问。
“哪敢赵恆都没说什么,轮得到我多嘴”徐奉年顿了顿,笑道,“不过,先生有空可得教教我如何討姑娘欢心。”
“好说。”
李焕领著徐偃彬等人来到厢房前,轻叩门扉:“裴兰苇,开门,是我。”
门应声而开,裴兰苇见到李焕身后的眾人,面露讶异。
徐奉年扫了眼屋內散落的瓷器碎片,嗤笑一声。
这么多年,赵恆还是老样子。
“走吧。”李焕道。
“现在”裴兰苇有些迟疑。
“嗯,若有要紧之物,儘快收拾,免得夜长梦多。”
“不必了,走吧。”
徐偃彬和轩辕敬诚护著三人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