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变,任谁也没有料到。
羊恭箭步上前,一把扶住焚姑,凄然欲泪,可是想哭早已哭不出来。焚姑已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口中仍是念念有词,颤声说道:“帝尊,焚姑之命,原是帝尊所救,如今丧魂于你的恭子慧剑,我亦是无怨无悔。”
此时,羊恭才意识到事态严峻。因为,杀猪刀内蕴含的是降妖伏魔的巨大灵力,焚姑身出妖族,这一刀劈落,难于幸免。
他见焚姑数度相助自己,此时又因相救青葙而殒命,一时间心痛不已,却听得焚姑说道:“帝尊……焚姑有……有一事相求……”
羊恭自然知道是她要自己亲口允诺,回归火族,重振旗鼓,心中虽然极度不愿,却含泪点头道:“焚姑!我一定答应你!”
焚姑本就迷离的双眼突然放光似的,声息若有若无的问道:“你答应我了?好……你……你搂住我……紧紧的……”激动之下,一口鲜血又是急喷而出。
羊恭突然惊问道:“你所求之事,就是要我搂住……搂住你?”心想自己心中只有青葙一人,又如何能再去搂别的女子?
焚姑微微的想点头,却再也动不了,只能眼皮微微一动,权作点头。羊恭正在伤痛之中,听得焚姑灰飞烟灭之前,所求的只是要自己紧紧的搂住她,心中倍觉懊悔,倍觉自责,倍觉自私,亦是倍觉迷茫。
正欲张开双手,将焚姑揽入怀中,却觉眼前火光一闪,双目眩晕,焚姑早已被傲巴骂等夺了过去。羊恭怒喝一声,站了起来,众妖的身形早已消失,长空之中隐隐传来一声凄然幽怨,一声哀怜痛息。
羊恭追了出去,却被一股强劲无比的大力推了回来,自是犟山禁制之故。眼见青葙委顿在地,只得将焚姑之事暂时抛诸脑后,赶紧上前搀扶。一番嘘寒问暖后,眼见青葙亦是面容惨白,心想:“我已亲手灭了焚姑,青葙姐的性命决不能再因我而失。”决意医治青葙,说道:“众妖为追杀慕容寒而来,当真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想必墨宫必有出路,咱们这就去寻找。”
慕容寒冷冷的说道:“他们是妖!自可来去自如!”羊恭见慕容寒坐倒在地,喝道:“慕容寒,这一切皆因你而起,此刻杀你,亦是天经地义。”此时,他心乱如麻,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怒瞪慕容寒一眼,拿起杀猪刀,挥动便砍。
慕容寒不慌不忙,冷冷的说道:“你这小子无信无义,以恭子自居,岂不是玷污儒门清名?”这一句话,自然是点醒羊恭。因为他早已答允青葙不再加害于她,此时若再反复,自是无信无义。
羊恭想起自己有负悌子,心中一酸;又见青葙并无害她之意,也不愿拂逆,白了慕容寒一眼,扶着青葙返回墨宫。
两人休整一番后,再度四下摸寻,企图寻得出路;但一番摸索后,不由得极是失望,绝顶本来就是墨门禁地,这墨宫更是素来不为外界所知,又如何寻得着出路?无奈之下,羊恭只得继续修习石壁上修真之法,明知此举救治青葙的希望不大,却不愿就此放弃,是以仍是不敢懈怠。
羊恭生怕慕容寒从中捣鬼,因此每次去石壁看心法时,总是不动声色,背着慕容寒,暗自硬生生的记下各种文字符号,回来再默写出来,让青葙指点,然后再修炼。有时又与青葙装作在墨宫游玩,暗中查看石壁。慕容寒偶有察觉,羊恭立马装作向青葙讨教认字,因此并未被识破。
他生性懒散,本来怕麻烦,不愿意学武,当年就算胡一刀威逼,亦是禀性难移。此时为了救青葙,自觉地修炼,又得青葙从旁指点,耳鬓厮磨,不觉得有何辛苦和麻烦。先前记不住的穴道,此时竟是过目不忘了。
如此修习,当真是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心道:“老胡疯疯癫癫,所教枯燥无味;此时心之所至,乐此不疲。”但见慕容寒伤势渐愈,提放之心日重。
如此过得数月有余,令羊恭觉得更为反常的是,慕容寒虽已痊愈,却并未加害他们二人。
青葙说道:“难道慕容寒当真洗心革面,感激咱们不杀之恩,不来加害了?”羊恭说道:“我看未必,她不是什么妖,但为情仇所困,与妖无异。咱们决不可大意。”
这一日,羊恭又在石壁上看字,见慕容寒又再欲御空而去,却始终被强劲无比的禁制挡了回来。
羊恭心下冷笑,暗自记忆。慕容寒突然闯了进来,厉声问道:“小子,你在此作甚?”羊恭先是一惊,慌得额头差点触及石壁,略一定神,故作镇静的说道:“对着墙壁,当然是在尿尿啦!难道尿尿你也要管吗?”当即吹着口哨,大摇大摆摆开架势。
慕容寒气得牙根咬得格格直响。羊恭极是得意,忽听得脑后风声嗖然而响,两道红光疾射而来,一左一右,直透石壁,正是两根红烛。
如此红烛,若是飞向羊恭头颅,只恐怕是铜头铁颅也被戳出窟窿。其实慕容寒并非阴险恶毒之辈,只因儒子全副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便因爱成恨而已,想起羊恭曾有机会杀自己却不痛下杀手,此时亦是不便取其性命。
羊恭被这两根红烛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惊魂略定后,才想起这是慕容寒携带来的红烛,问道:“慕容寒,这红烛何来?”
慕容寒叹道:“是那疯老头要我带到阴间给你。他恨我将你们二人打落入河,只道你们二人已死,因此要我陪葬。想不到他如此重情义,家父当年没有看走眼,封他为人德君。”
原来慕容寒入墨宫前是被胡一刀打伤的。她因妄动阴阳镜,令自身损害极大,一时难以恢复,敌不过胡一刀。
羊恭落入冰河之际,确实也是听得胡一刀长雷般的吼叫之声,听得他如此重情义,不由得极为感动。
慕容寒又道:“那疯老头说你们生前只有洞房,没有花烛,因此要我带来,黄泉路上好追上你,一定要把这两根红烛交给自己的兄弟。不过,早已上了黄泉路的恐怕是他自己。”语意中颇有几分惋惜之情。
羊恭骂道:“你胡说!老胡吉人天相,岂是你说上了黄泉路便上的?”
慕容寒转过脸去,本色的脸上露出一阵悲苦,说道:“因为他觉得我极为面熟,似乎认出我是他义兄之女。他说,为了一个兄弟而对不起另一兄弟,有违忠义的秉性,便以死谢罪。”
羊恭将嵌入石壁中的两根红烛拔了出来,见胡一刀如此义绝,双眼不由得阵阵盈泪,又是感激,又是凄苦,一时不知如何看待胡一刀这份情义,心想:“自有江湖以来,玄道上侠士豪客千万,却未必有人像胡一刀这样如此豪情,直撼人心魂。”
慕容寒因有所感,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出奇的平静。羊恭所认识的字越来越多,逐渐无需青葙指点,已能认得经文中的字。
他所学的修真法门,无一不是用以中和青葙体内寒热,或者是以热驱寒,或以寒和热。如此修习半年有余,青葙的寒热毒并未见好转,却因羊恭夜以继日的传输内力,寒热之毒出其意料之外的没有发作,青葙因此得以苟存活命。
石壁上尽有天下修真之法门,但羊恭只是东一麟西一爪的学,有时学了一门内功心法,发现竟是一无是处,又忍不住痛骂创立这些法门之人无能。
幸得石壁上字迹图形遇水则显,水枯即隐;羊恭又巧妙的掩饰,这大半年来,慕容寒并未从中察觉异样。只是,她见青葙竟能熬了这么长时间,心中颇为诧异,一直不明所以,心痒难搔之余,便从木美人着手,破解心中疑惑。因为她初到墨宫时,曾被木美人攻击,此时木美人难免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