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恭指着胡一刀的鼻子骂道:“你名号一刀,却姓胡,为人疯疯癫癫的,难免有杀错,是胡乱一刀!”眼见半空中的焚姑身形飘忽,摇摇欲坠,心中焦急不已。
胡一刀立马气得吹须瞪眼,怒叫道:“臭婆娘!果然是你!”此时,涂了一层红油的脸涨得更红。羊恭叫道:“老胡!你又糊涂啦!我是男……这个男子汉大丈夫,不是什么臭婆娘。”一时未明胡一刀何以斥自己为婆娘,心想只有跟他不住的胡缠,拖延时刻,再设法相救焚姑。
胡一刀叫道:“你这副假扮如何瞒得过我?”
羊恭说道:“老胡,我是恭子。”正欲抽出杀猪刀,突然青龙刀中一道霹雳豪光骤然闪出,“轰!”的一声,漫天四射。当中一条青龙似的长物,傲然急啸,杀气腾腾的围着羊恭,正如当日杀猪刀围着焚姑一样。
羊恭心中叫道:“焚姑并非自作多情博同情,这青龙偃月刀确实要取我性命,乖乖不得了……”
胡一刀眼见青龙飞出,又道:“你是妖!”羊恭立马转到胡一刀身后,焦急的喊道:“老胡,我真的是恭子,不是妖!”
胡一刀听得暗暗心惊,略一迟疑,便以灵力引住青龙的去势,喝问道:“你当真是恭子?”羊恭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见有一线生机,立马说道:“你这老胡老糊涂啦!我不是恭子,还会是谁?”胡一刀摇头道:“你是恭子,为何身上有妖气?”
羊恭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两度进这灵城,弄得全身上下尽是妖气,非但你这老糊涂认定我是妖,就连你这神经刀也盯上我了。”但见青龙张牙舞爪,长啸不绝,叫道:“老胡,你还不收住你的破刀?”
胡一刀说道:“青龙偃月刀斩妖除魔,一旦出窍,不饮妖血,决不罢休!”
羊恭持刀而立,失声骂道:“你这老糊涂,一而再,再而三的骂我是妖,是何道理?”他平素饱受不胡不汉模样之苦,此时又被胡一刀一口咬定是妖,更是恼怒不已,挥刀直往青龙身上劈去。
他横劈直砍,更是激怒青龙。
青龙长啸一声后,冲破胡一刀的束缚,张开血盆大口直咬羊恭。羊恭遮拦不住,险象环生,忽地灵机一动,说道:“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上次我们讲到:一将提刀飞马而来,众视之,乃关云长也。”
胡一刀呵呵大乐,接口说道:“云长大喝道:‘贼将休走!’拍马上前敌文丑,不倒三回合。文丑胆怯,赶马饶河走。”
羊恭说道:“但云长马快,赶上文丑,脑后一刀,将文丑砍于马下……”
胡一刀说道:“你果然是恭子!”强行收住青龙。青龙偃月刀势头正盛,如此强收,反噬之力立马逼得胡一刀全身瘫软。
关刀收缩后,斜插在地上,焚姑亦是跌了下来。羊恭急忙上前扶起焚姑,见她伤口处的火焰不住闪动,气息越来越弱,心中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
胡一刀见险些谋害了结义兄弟,不顾反噬之伤,跪倒在地,向羊恭请罪。他素来以关武圣再世自居,义字当头,此时竟尔对结义兄弟挥刀相向,如何能不自责?跪倒在地后,立马磕头。
这一磕头,却瞥见四周妖躯,喊道:“妖界的灵城被封印在此,今日正好斩草除根!”当即竭尽全力抓起青龙偃月刀,猛然挥动。
羊恭见焚姑被青龙偃月刀劈中,奄奄一息,心忧其伤,说道:“焚姑,是我不好!”不知为何,眼泪竟尔簌簌而落。他心觉奇怪:“我就算激动,也不至于掉眼泪吧?”只是这掉泪的感觉十分奇怪,似乎这些眼泪不是自己的,又偏偏不由自主的从自己的眼眶中涌出。
焚姑虽在重伤之中,见羊恭如此动情,说道:“帝尊,我冷!”
羊恭吓了一跳,见她身上的火焰正在跳动,口中却说冷,其性命危殆,可见一斑,当即下意识的将她紧抱在怀。焚姑满心欢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问道:“帝尊,你为何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帝尊呢?”
羊恭一愣,见焚姑甘愿舍命相护,心神激动,顺着她的意思说道:“焚姑,是我不好。我一直欺骗你,我就是帝尊焚空。你是焚姑,是我的好妹子!”
焚姑微微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是你的……”突见胡一刀挥动毁灵城,惊叫一声,就此晕去。
羊恭回过头来,急喊道:“老胡!手下留情!”
胡一刀置若罔闻,青光闪动,立马山摇地动。羊恭不忍焚姑同族就此烟消云散,放下焚姑,不顾凶险,提着杀猪刀往胡一刀身上刺去。
但这一刀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胡一刀这一刀既下,整座灵城连同焚姑早已消失不见。羊恭正欲痛骂,却见四周尽是光秃秃,又回到绝顶之上。
羊恭纵声高呼道:“焚姑!”却不见有回音,回过头来,以杀猪刀指着胡一刀说道:“老胡,你错杀好妖!”
胡一刀先是受了关刀的反噬,重伤之后挥刀毁灵城,如此竭尽全力,早已支撑不住,放开长刀,坐倒在地,运功调息。
羊恭见胡一刀如此狠心,提起杀猪刀劈向他的门顶。
一刀既落,忽见他神威凛凛,虽在重伤中,仍如天神一般不怒自威,心中又想:“这也不能怪老胡,他素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见了妖魔只是要除之而后快。他见对我不敬,尚且又跪又拜,如此忠义之人,世间罕有。我又如何下得了手?”当即收住杀猪刀。
胡一刀正自闭目疗伤,并未察觉到羊恭意欲图谋不轨。
羊恭挂念焚姑,四下寻了一番后,不见她的踪影,就连先前松土之下“灵城”两字,亦是不知去向,不由得忧心忡忡。
折磨这许久,羊恭将先前焚姑准备好的食物尽数搬了过来,大吃大嚼。这些食物之中,除了烧鸡变质外,其它的干粮倒是仍可食用。
他一边吃,一边回想焚姑待己之好,顿觉难以下咽,心想:“这些食物是她取来,如今食物在,她妖影芳踪却不知去向。虽说人与妖不同途,但我遇上凶险,她甘愿舍命护我;她有凶险,我是否愿意舍命护她?”想到这里,心中又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
伤心了好一阵后,见胡一刀仍是在调息,毫无动静,又想:“按江湖老规矩,凡是内功深湛的人运功时,头顶上都喜欢冒出些白烟什么的,老胡为何不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些白烟什么的,无非是想哄人玩的罢了!”
此时,他无所依仗,只能静待胡一刀。
寒月隐退,直到次晨,胡一刀才舒了一口气,一声清啸后站了起来。
羊恭睡眼惺忪,正在迷糊中,忽听得这一阵啸声,一惊而醒,叫道:“悌子兄有救啦!”催促胡一刀下崖。
胡一刀说道:“你是我的结义兄弟,怎么又可以再称别人为兄弟?”羊恭说道:“此兄弟,非彼兄弟。他是儒门的悌子,此刻尚在崖下,想必凶险万分。老胡,你快带我下去救悌子。”
胡一刀本就神志不清,重伤之后初痊,听得羊恭这话后,哈哈大笑,说道:“小羊儿,就这么点伤,你当老胡是个废人了吗?就这么点悬崖,不用梯子也能下去。”
羊恭心道:“悬崖这么高,就算用梯子也不管用。”说道:“你这胡一刀当真糊涂,这个‘悌子’不是那‘梯子’!”
胡一刀听得双眼睁大,问道:“梯子就是梯子,说一不二。你这笨蛋又何出此言?看来你比我糊涂。”
羊恭不愿与之多辩,心道:“跟糊涂之人争辩,真的一时分不出谁是真糊涂。”见胡一刀仍是瞪着自己,说道:“我这悌子是个人,是儒门的十四子中的悌子。忠孝仁义,礼恕信悌智,温良恭俭让。他是悌子,我是恭子。他与我曾有过一番出生入死,此时身受重伤,仍在崖下,生死未明。”当即将与悌子一番患难说了一遍。
胡一刀“哦!”了一声,痛骂了一番青竹六侠后,又道:“原来如此。如此忠义之人,不可不救!”当即站起身来,伸手去抓关刀。殊料一个琅跄,竟是无法站立,只得盘膝在地,再度调息。
直到午后,胡一刀才回过神来。
两人吃了剩余的干粮后,羊恭问道:“老胡,你这反噬之伤,怎地如此厉害?”心中却道:“你若是不强行要毁灵城,想必也不会伤得如此之重吧!”
胡一刀呵呵一笑,说道:“这点反噬之伤,早习以为常,原是无碍。只是在此之前,曾被人暗算打伤,一时也无法带你下去!”
羊恭大觉惊奇,心想:“老胡修为之高,道行之深,数一数二,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出手伤得了他,那此人武功岂不是惊世骇俗?即便是暗算,要打伤犹若神助般的老胡,亦非易事。”
他见过无为子轻描淡写的神威,见过孟君婆婆举重若轻的威猛,但说到要重伤胡一刀,两人也决计不能,问道:“天下间真有这么多高手吗?哪个家伙伤得了你?”
胡一刀瞪了一眼羊恭,怒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