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恭的模样本就不胡不汉,又被青竹剑一番惊吓后,脸色更是煞白,相识之人看来此时未必能认得出他原本的面目,遑论素未谋面之人?
悌子见过羊剑容,自然不相信眼前不胡不汉之人便是恭子;但既已试探出杀猪刀内的灵力确实是恭子慧剑灵力,又得知他的母亲就是羊剑容,哪里还有怀疑?狂喜之下,欲将羊恭拥入怀中,却忘了当中隔着一道铁栏。悌子的额头被铁栏撞黑了一块,仍是兴奋的说道:“你就是儒子叔叔的儿子?上天见佑。”
羊恭受困多日,苦闷不已,此时得见同门中人,自是欢喜无限,一把拉住悌子的手,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时间,阿风亦是感概良多,静候在一旁,替他们感到欢喜。
羊恭忽然想起悌子先前的话,问道:“儒子叔叔当真是我爹爹?”阿风插口道:“我先前不是和你说了么,儒子真的是你爹爹啊!”
当日,羊剑容将恭子慧剑传给恭子后,羊恭问及自己该姓啥。羊剑容不知儒子的姓,亦未提及儒子便是恭子之父,是以“儒子”二字在羊恭心中,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后来得见慕容寒假扮的儒子,一见之下,立马对他那仙风道骨的神采倾慕不已。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不胡不汉的模样,似乎与儒子沾不上半点干系,又苦闷不已。
此时,见悌子提及儒子,羊恭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悌子,怎么你也知道儒子是我爹爹,难道我的爹爹真的是儒子么?为何我从来就不知,你们却知晓?”
悌子一拍肚子,笑道:“说来话长,没有三杯下肚,当真是没有这力气说完。”当即收起青竹剑,从腰间取出酒囊。
羊恭突然板起面孔,吊着嗓门,拖长声音说道:“儒门修仙之人,须得忌酒,悌子明知故犯,该当何罪?”悌子见羊恭说得一本正经,这才想起恭子是将要接任本门掌教的人物,正欲收起酒囊,不料被羊恭夹手夺过。
悌子立马心神不安,见羊恭扒开酒囊的拧塞,高举过头,咕噜咕噜的直往口中灌去。羊恭原本不好酒,但见悌子身为儒门修仙中人竟尔喝酒,罔顾儒门的清规戒律,大有臭味相投、如见知己之感,当即强行灌了一口。
那酒水入口,辛涩奇烈,如同千百块刀片从喉咙中划过。羊恭赌气,强行忍住,瞪大眼睛把酒水咽了下去,顿觉体内如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烧一般。
悌子与阿风见状,无不哈哈大笑。
悌子说道:“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你爹爹儒子就是儒门出了大名的酒徒……”羊恭突然“哇啦啦!”的一声呕吐而出。
酒水下喉,羊恭立觉体内翻江倒海,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本来不愿人前失礼,努力压制不住上涌的酒气。殊料越是压制,就越是难受,酒气冲口而出,心肺肝肠似乎早已吐了出来。
这一番呕吐,两人心中亲近之意更甚。阿风喜道:“恭子,你又见得你的儒门兄弟啦!”但心中想到相里尚贤,又是一片黯然。
悌子喝了几口酒后,问道:“兄弟,你慧剑的灵力为何会灌注在杀猪刀内?你快将慧剑取来让我瞧瞧。”
羊恭回过头来,只见杀猪刀斩劈在三丈之高洞顶之上,凭他这修为,无论是腾身而上,抑或以意念相驱,均是无法让杀猪刀入手。
悌子见羊恭迟迟未有所动,不便催促,倒是阿风直截了当的说道:“恭子尚未修炼儒门真法,这杀猪刀尚未与他意念相通。”
羊恭不愿在悌子面前显丑,笑道:“开玩笑啦!我是恭子,这杀猪刀是恭子慧剑,恭子自然能驱役恭子慧剑。”心中又起了侥幸之念:“万一能在悌子兄面前驱动这杀猪刀,岂不是大大的长了脸?”但心念起了半天,不见杀猪刀稍动。他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心中已将杀猪刀的祖宗,从第一代一直骂到了第十八代。
为了掩饰,羊恭立马擦拭着嘴边的秽物,说道:“你这酒当真厉害,一口入口,便让人不胜酒力。此刻意念不纯,竟然驱不动这杀猪刀。”
悌子笑道:“这酒是从墨店偷来的,来往这墨店的玄道中人当真会喝。”心想阿风之言不假,又道:“我来助你!”当即祭出青竹剑,青光一出,将杀猪刀挑了下来,稳稳当当的飞入羊恭的手中。悌子这么一挑,更是确定杀猪刀内自是恭子慧剑灵力无疑。
恭子拿起杀猪刀,与青竹剑相加对照,心中都泛起一阵亲近之意。
一番端详后,悌子又问道:“兄弟,你是为何被关在此的?”羊恭笑道:“这话说来当真有一匹布那么长,还是先设法子救我出去吧!”
悌子道:“得见兄弟,竟然连这个也给忘啦!当真是明知故犯,该当何罪!”伸手上下摸了摸铁栏,说道:“这铁链布下的天机锁,即便仙剑法器亦是奈何不了的。”
羊恭甚感失望。
悌子四下细细打量,然后说道:“墨门经书有云;衡,加重于其一旁,必捶,权重相若也。相衡,则本短标长。两加焉,重相若,则标必下,标得权也。”
羊恭听得云里雾里,不解的问道:“你罗罗嗦嗦的一大串,说的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破门的咒语吗?”悌子说道:“这是墨门经书《墨经》啊!这墨门中人长得不咋地,修真之法也不咋地,可这经书可不赖。能不能打开这道铁门,就看这几句话啦!”
阿风突然叫道:“不许你背后数落墨门。”声音不大,却有一股犟劲。
两人听得莫名其妙。
悌子又道:“你们且等我三天,三天后我必定能打开这天机锁。”转身上了木马,又是笃笃声而去。
羊恭心道:“仅凭几句话就能打开这天机锁?这倒要见识见识。”望着悌子的背影远去,但觉他豪爽精明,行事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投机知遇感。
三日后,悌子待墨仙送完饮食后,又骑着木马笃笃而来。三人互诉一番后,悌子溜下马来,在马颈上一按,从马背上拉下一根长索。
羊恭见这木马非但能行走如风,内中竟有如此多文章,忍不住问道:“悌子兄,你这马到底是何方神物?”
悌子说道:“儒门有位叔叔叫秦轩,他精通木匠,无所不能,此马便是秦叔叔所制。三国时期诸葛亮所制的木牛流马,与此相同。”
羊恭只觉惊奇,哪里理会得悌子所说,眼见那木马拖着一大窜银光闪闪轮子之物,叮叮当当作响,又笑道:“兄弟,你回来救我,为何搬这一大堆轮子绳子的?”
悌子说道:“自有妙用。”说着从绝壁的另一边爬了上去,将那一窜轮子绑定,那些轮子少说也有一百来个。悌子下得悬崖来,又将绳子绑在大石上,然后说道:“这大石往下落去,少说也有上千斤的力道,再加上这一百来个轮子,便可产生五万斤的力道。这区区天机锁,又能承受得了这力道?”
只见他再爬上崖顶,说道:“看好啦!”纵身一跳,落在翘起的长木的另一端,那长木立马被压了下去,另一端的巨石被长拉动,顺势跌了下去。只见丝绳一紧,那下了天机锁的铁栏连同四周的大石应声而烂,被绳子拉了上去。
羊恭欢天喜地的跳了出来,抱着悌子又亲又锤,亲密至极,说道:“你这玩意儿真管用,谢啦!”
悌子说道:“你也不用谢我,还得谢墨门。我是依照墨门的《墨经》,略加变化而打开这道门的。墨山上的房舍依山而建,所用的石料,也是用这些古怪的家伙搬上去的。”
阿风听不见两人说些什么,一出石洞,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下山而去。羊恭急叫道:“阿风,你要去哪里?”阿风回过头来,说道:“你们别跟着来。”满脸娇羞,一步一拐的去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