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秋坐立难安,水米难尽进,见这些弟子回来一言还未发便齐齐跪倒在了自己面前,他心中立即明白了,只觉周身骤然冰冷,仿佛连血液也都凝成了冰。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尸体面前,颤抖着双手去揭开了尸体上盖着的衣衫,却见张潜死不瞑目,灵魂亦被人抽去,谢平秋只觉心中却好似针挖刀挑,火烤油煎。他亲手合上了他的眼皮,只是瞅着他一动不动。
陆云河上前道:“师父,你先去休息吧,大师兄就先交给弟子。”说着伸手去掺扶他,谢平秋站起身来,面色惨白如纸,突然间眉头一皱,喷出一口鲜血来,众弟子大惊,陆云河知道是急火攻心,忙扶他坐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按摩,帮他舒缓胸中郁气。谢平秋好半天才深深地了一口气,面色恢复了一些。他自言自语道:“你大师兄一向谨慎,怎会……怎会……,我若能对今日之祸有所防备,不让他一个人去追白虹,潜儿他何至于此……都是我倏忽了,真是老糊涂了,我当时怎么就不替他多考虑考虑呢……”陆云河劝道道:“死生有命,这又怎能怪师父。”
陆云河看了一眼四周,忽然蹲在师父身边低声道:“弟子已经看过了,师兄身上并无刀剑之伤,但是骨骼尽碎,这才是师兄的死因,但这应该不是妖孽所为,弟子看过尸身,师兄身上并无受妖气侵蚀的迹象。师兄应当是从高崖上摔下来的,弟子推测,师兄既然不可能是在头脑清醒的状况下被推下山崖摔死的,那就只能是被打伤之后,或者是师兄已经死后才被推下山崖的。所以依此来推测,弟子觉得师兄的死因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是妖,师兄既然在坠崖之前就已经没了性命,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将他从崖上推下?况且那时候,白虹身边的妖兵就算追上了师兄也不是师兄的对手,寒水岛主、摘星岭主和柳扶风又被我们追踪没有时间去杀大师兄,那白虹已经无反抗之力,若说是青灵姑娘所为,她杀了大师兄,可她有木之力,更无需费此周折。并且弟子还认为,大师兄是后追去的,为什么李掌门没有找到白虹,而大师兄却先找到了呢?就算是偶然让大师兄追上了,那弟子还是觉得,杀师兄的人若非失手,很有可能就是故意为之,好让我们查不出师兄的真正死因,妖,没有必要这么做师父!”
谢平秋明白他想说什么,忙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云河,这些万不可让旁人听到,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万一真的是青灵呢,万一是她妖性大发迷了心智呢,我们总不能相信白虹和青灵,却不相信李秉焕吧!”
陆云河道:“弟子明白,可这些疑点仍然不容忽视。弟子只告诉了师父一人,还请师父小心戒备,如果真的是李秉焕,那他……”他说到此处,突然不说了,叹了口气道:“可惜,什么证据都没有!”
谢平秋听到‘证据’二字,心中突然一阵。他喃喃地道:“证据?又是证据,证据也不知道蒙骗了多少人,你们南宫师叔就是被李秉焕的假证据逼死的,如果这一次真的是他……”谢平秋没有说完,转头看着玄陵派驻扎的方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谢平秋立即让弟子从当地买来了棺材,雇了大车。他们一行人带着一具尸身进城不便,只好就在城外的一个小山洞里替张潜清洗入殓,搁在了大车上。送到了城郊的石潭寺,暂且停放于寺内。
众青冥弟子想起大师兄往日宽厚仁慈,心中都觉像是压力一块大石,喘不上气来,所有青冥门人的脸上都是一层阴翳。他一向舍己为人,兢兢业业,凡事都为师弟们考虑,大到修行,小到衣食起居,无不细心关怀,众师弟都和他十分亲近。
在外是刚正仁义的大侠,在内是人人尊敬的大师兄。这数十年来,晨修夜练,刀枪剑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了很漫长的一段路,而今张潜惨死于妖孽之手,众师弟都悲伤欲绝,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