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数个时辰里,水道再无波澜,他与老翁都没有停船进食,可是他们都可以忍受。
既然这是一条不归路,就没有必要再进食。
是这个道理吗?为何肚子还是会叫起来?
老翁此刻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聂星辰已被“解心”弄得心志痛苦,又被阴谋算计弄得筋骨劳乏,然后行船自此无食可进,身上连船钱都没有,这些事情如今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梦,却又如此地警示着他的内心,他的性格也越来越坚定,直到走入这条不归路!
这是否又是一个玄机呢?就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呢?
还是因为这一切都跟他的内心有关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天空中已出现鱼肚一般的白光。
聂星辰没有困乏之意。
老翁没有停止动作,他就像是一个永无休止的符号,给予聂星辰振作的精神!
都如此年纪还能如此,聂星辰又岂会喊累呢?
阳光从混黑的云枕里挤出了光亮,照在聂星辰手心里。
聂星辰握住了阳光。
一条鱼从他的眼前飞过,蹿入了东方的水里。
紧接着,又一条鱼飞过,聂星辰眼疾手快,他抓住了鱼,只见是一条三尺长的黄河鲤鱼,聂星辰笑了,原来它们也飞过了龙门,聂星辰好想狠狠咬上一口吃了,可是他还是放生了。
飞过龙门的鲤鱼太不容易!
就在他放生的一瞬间,阳光射在这条鲤鱼的鱼鳞上,鱼鳞上泛起了金黄的光芒,鲤鱼带着这种光芒落入了黄河水里,却留在了聂星辰的心里。
聂星辰搓着手,笑道:“前辈,也不知为何,我此刻内心清明,好似玄奘法师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一般!”
老翁道:“那是当然,当你抵御了内心的痛苦、抵御了自然的巨大抗力时,你就知道其实人生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聂星辰点着头,他望着远处的光景,道:“前辈,瑶崖墓穴还有多远呢?”
老翁吐了口气,他握着船桨,道:“过了‘壶口瀑布’,就不远了!”
这一个“不远了”,也就数日的时间。
这一日日正当空,极为暖和。
聂星辰已忘记什么是饥饿,他用手掌过滤了黄河水里的沙石,喝着黄河水,仍然觉得清甜。
岸边有花,颜色纷繁,锦缎一般。
她们不畏冬日的寒意,不惧黄河水的凶猛,仍旧娇艳无方。
聂星辰的鼻腔还是很灵,他深深地吸着花的香味,他满满地吸了一个大饱。
他吸着吸着,竟然还打了一个饱嗝!
老翁笑道:“都是什么味道的花儿?”
聂星辰舔着嘴巴,道:“葱花味、鱼香味……”
水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朗无比,聂星辰照着水中的自己,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是个胡渣汉子,他大笑起来。
“青春如肉,岁月如刀!”
是啊,这句话虽是盗金光的口头禅,却可以作为每个江湖人,甚至是每个人的写照!
青春再好,也如昙花一现,它抵不过岁月的刀刃,可是只要我们拥有过青春,即使岁月如刀,又如何呢?岁月这柄刀可以切碎青春,却切不断我们对于青春的记忆!
阳光将美丽光景呈现,也为前面的路径勾勒出了轮廓。
前方已越来越窄,好似一把壶的壶口一般。
此地两岸石壁峭立,黄河水被收束在这里,被拱成一把壶的形状。
遥远处水流声轰鸣如雷,声如牛吼,黄河水奔腾的气势有如千军万马!
老翁大吼道:“此处可比‘龙门三激浪’要凶险百倍,稍有不慎可是要被它吞进肚子里了!”
聂星辰猛地一惊,道:“我们是要顺流直下?”
老翁大笑道:“当然要顺流直下!难不成你还要先去岸上拜过龙王,雇老百姓把我们的船抬上岸,再让他们把船绕过瀑布之后我们再继续行船?”
聂星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道:“那好吧,应该没问题吧!”
老翁道:“你水性如何?”
聂星辰道:“我反正曾经被师……被人泡在湖里足足一个时辰没敢出来过!”
老翁道:“泡在湖里一个时辰都没死?”
聂星辰苦笑道:“他给我了一根芦苇杆!”
老翁笑道:“那就好!我们待会顺流而下,只要顶过了下沉的水劲,就没事了!”
聂星辰道:“就如此简单?”
老翁道:“信不信由你!”
正说话间,木船已被强大的水力向前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