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使者勉强稳住身形,青铜面具遮掩不住他骤然阴沉下来的气息,那是一种计划被意外打断的惊怒与狠戾。
仪式显然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废物!一群废物!”使者低声咆哮,不知是在骂办事不利的下属,还是在骂这不合时宜的异动。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冰冷刺骨:“把他们全部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
他阴鸷的目光在楚寒、老夫妇以及刚刚被带上来的小芽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小芽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被打断的不甘。
几名守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楚寒和老夫妇从石柱上解下,重新捆缚好双手,连同穿着白袍、依旧沉默的小芽一起,推搡着向广场一侧通往地下囚牢的通道走去。
通道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一行人被关进了一间还算宽敞,但守卫森严的石室。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喧嚣。
石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楚寒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揉了揉被绳索勒得发痛的手腕,目光复杂地看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小芽。老夫妇则相互依偎着,脸上带着疲惫与未散的忧虑。
现在,他们这几个“囚犯”,加上一个身份成谜、态度不明的“祭品”,终于有了一个不受监视的交流空间。
石室内的寂静被小芽低低的、带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疲惫与了然的声音打破。
“阿寒姐姐,其实你知道吗?”小芽没有看楚寒,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石壁上,“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父亲、使者、还有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他们都想利用我。”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终于转过头,清澈的眼睛直直望向楚寒,“连你……也一样。”
楚寒整个人一愣,面对小女孩这直白而锐利的指控,她竟一时语塞。她接近小芽,最初确实带着利用之心,是为了进入神庙。
小芽看着她怔住的表情,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又释然的微笑:“但我还是愿意帮你。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心里……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是真的为了我。”
这句话如同羽毛,却重重地搔刮在楚寒的心上。不知是被这份纯粹而卑微的期盼触动,还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楚寒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带你走。”
这句话她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想要弥补什么的急切。
谁知,小芽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曾经充满渴望逃离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像一潭深不见底、早已看透一切的古井。她再次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惊:
“不必了。”
“其实,打从第一天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楚寒心头,“外面,和这里……也没什么不同。”
一瞬间,楚寒彻底沉默了。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小芽的绝望并非源于眼前的囚笼,而是源于对整个世界的失望。她看透了人心的利用与冷漠,无论是圣地之内,还是圣地之外。这份远超年龄的透彻,让楚寒感到一阵无言的窒息和沉重。
石室中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