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径直离开,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居然就这么走了,真是伤心。” 姚齐千拖长的尾音裹着黏腻的恶意,“不过,你怎么能从我身边逃掉呢?我都说有话想问你了。那么作为惩罚……”
空气突然凝固。
就像提线木偶被扯断丝线般,一具具熟悉的躯体直挺挺栽倒在地,浓稠的鲜血从身体往外冒,在地上汇聚成暗红的血泊漫至她脚边。
“哦呀,你的朋友们已经坏掉了,真是脆弱的玩偶!”
陈莫的目光凝滞地扫过横陈的躯体,昔日鲜活的面容覆着青灰死色,就这样空洞地仰望着她。她的眼底泛起微不可察的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寒潭,涟漪尚未扩散便被强行压下。
“幻境……”她低声自语,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些景象不过是恐惧催生的幻影。
全部是假的。
视野开始出现细密的银白裂痕,类似冰面碎裂的轻响从四面八方渗来,这是幻境即将破碎的征兆。
这时,那个声音又在不断地说话了——
“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真的非常讨厌愚蠢的东西,所以你怎么会有一种 ?你能从我身边逃离? 的错觉呢?”
“不可以,我不会让你逃掉的。”
“你只能乖乖待在我们身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你可是我的宝物啊……”
闻言,十四的脚步骤然顿住,跟着是断断续续的笑,带着些许哭腔:“宝物?”
这是幻境,我是知道的……
对,我知道的。
“幸福?”她转过身时,动作慢得像生锈的钟摆,抬手捂住嘴,指缝里漏出的笑声突然变调,“呵呵呵呵幸福……”像在玩味什么天大的笑话。
手探进校服外套口袋,指尖果然摸到那截熟悉的金属,美工刻刀的金属柄在掌心泛着冷意,刀片开合的喀喀轻响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一步,两步。
靴底碾过地面的黑潮,她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我想要的,我得到的,都已经全部被你毁掉了……”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恨,也听不出痛,只有种近乎麻木的笃定。
说这话时,她离姚齐千已不过三尺,对方的脸还挂着那抹令人作呕的笑。
她没有犹豫,没有停顿,甚至没低头看握刀的手,腕骨已轻巧一转,刀刃便擦着他颈侧划过——没有预想中的阻力,只有像划开厚卡纸般的触感。
她的眼神始终没离开他的脸,瞳孔里映着那道正在渗血的红痕,唇角那抹病态的笑终于绷不住,裂成一道冰冷的弧度。
鲜血猛地喷溅开来,像朵骤然绽开的红罂粟,溅在她脸上、衣襟上,滚烫得灼人。
姚齐千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指缝间涌出的血顺着指节往下淌,笑声从喉管破洞漏出来,“哈哈…… 哈哈哈哈……你逃不掉了哈哈哈……” 身影在血雾里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散在空气里。
破损的幻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脚踝猛地一沉,陈莫低头看去,那些青灰的手指从地底钻出,死死攥住她的脚踝,指缝间渗出的黑血在鞋面上晕开,如同绽开的腐烂花朵。
阴影里同时浮出三道身影,脸在朦胧中若隐若现,眨眼间便凝实成三个姚齐千,目光齐刷刷落在陈莫身上。
三个姚齐千同时开口——
“不会让你逃掉的。”
“我们是一家人。”
“你是我的宝物。”
……
陈莫猛地抬手捂住耳朵,指节用力到发白,几乎要将耳廓捏碎。可那三道声音像疯长的藤蔓,顺着指缝往脑子里钻。
吵死了。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瞳孔骤缩,她缓缓松开扣着耳廓的手,扯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