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枕在身侧,言攸一个翻身就足以惊动他。
“在想什么?”褚昭在困倦中问她。
言攸:“……”
褚昭清醒了几分,“你总闷着,这些年都像木头,我到底哪里还没做好……”
言攸听完他的话胸中更堵得难受。
她小声啜泣,鲜少露出这样的歉疚。
“我累了,我们不争了好不好……”
“皇权旁落,自是万般无奈。”
“我也不想你夹在两头为难。”
“这些年……我都……我都……”
她都看在眼里。
多少抗争、多少不屈,也不得已在这些温驯手段中被磨平。
她是不是有做错什么?是不是该试着原谅他?
褚昭困意全消,点了一盏灯在旁边,他抱着言攸耐心地、重复地揩去她的眼泪。
她说她愿意原谅了,她说她不想争了,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褚昭一时激动难安,而下一秒,她说的话更让他被无上的喜悦包裹住。
“明霁,你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们之间,也该多留一份牵绊。”
褚昭听得不知所措,最后只用力地将人纳入怀中。
这个人终于,又软又暖,等她一句和好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在此刻执念尽消。
得到真心,并不会让他觉得自此索然无味。
褚昭还是试问她:“你不怕我往后偏心,苛待参商吗?”
毕竟当年他父皇便是在褚洄出生之后,冷落了一众皇子公主,其中也包括他。
更何况参商原本都不姓“褚”。
言攸说的话让他心头一暖:“陛下早就把商商当亲女儿了。”
绫罗帐暖,情人絮语。
……
参商无法言说听到“亲女”、“偏心”这些字眼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早慧,似乎不是一件多好的事。
那晚她梦魇,来找母后,撞破父皇母后的谈话。
母后说想再添一个阿弟阿妹,参商其实是很高兴的,只要母后高兴父皇高兴,她才不在意什么外人的挑拨离间,她一定会当一个大度的好姐姐。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说父皇早就把她当亲女儿?
参商不敢哭出声,她连逃出去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很低。
她在夜风中狼狈奔走,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亲生,不是亲生?
她很难过,难过于自己似乎听懂了那些话。
参商把脸儿埋在臂弯里,压抑地呜咽着,她只敢低低的哭,否则会惊动那些宫女姐姐,她们会问她原因,她不说就要禀告给母后。
参商有一点无奈,她往后该如何面对父皇母后。
她要当不知道吗?
父皇母后依然会对她很好。
她依然是最受宠的长公主。
但是如果接受了这残忍的真相,她真的很难不多心,等到再有阿弟阿妹,父皇当真还会待她如初吗?
她的存在那么尴尬,她的存在是耻辱、是讽刺。
一个夜里,只有参商被困在这夜里。
旁人说,她还可以不信。
但是这些话,都是从她母后口中传出来的,母后都承认,父皇都接受……
那她呢?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