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耿春最后燃烧的那片阎王骨碎片!在万雷天狱那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力量下,它竟然没有被彻底摧毁,而是残留了这么一小点最核心的、本质的残骸!
禹婵颤抖着,用染血的手指,无比珍重地、小心翼翼地捻起了这片焦黑的骨片。骨片入手冰凉刺骨,那股纯粹的死亡气息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但其中,又似乎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属于洛耿春的执念与悲怆。
“爷爷……”她紧紧攥住这片焦黑的碎片,仿佛攥住了老人最后的存在证明,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滴落在滚烫的焦土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禹森踉跄着走到孙女身边,看着那片焦黑的骨片,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动,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他浑浊的老眼中也泛起了水光,轻轻拍了拍禹婵颤抖的肩膀。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悲怆与死寂之中。
“哼!凶胎已遁,余孽伏诛!虽未尽全功,然天威已彰!”闻仲冰冷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也冲淡了那丝悲凉,“收兵!回天复命!”
他不再看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也不再看真武和那些凡间的残兵败将。手中雷霆都司印光芒一闪,庞大的九天应元雷府虚影缓缓隐入翻滚的雷云之中。十万天兵天将整齐划一地转身,肃杀的军阵如同退潮般,裹挟着漫天的雷光与煞云,迅速消失在重新合拢的苍穹阴云之后。
天庭的威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地疮痍,无声诉说着这场惨烈交锋的结局。
真武深深看了一眼禹婵手中那片焦黑的骨片,又低头凝视着自己手中那柄被污秽彻底侵蚀、如同废铁的黑水玄天剑。剑脊上暗红的纹路如同丑陋的伤疤。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自身受污的愤怒,有对洛耿春结局的复杂,甚至有一丝对天庭敕令的……疲惫?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玄袍一卷,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玄光,冲霄而起,消失不见。
司郡远挣扎着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对着通讯器——尽管只有沙沙声——嘶哑地命令:“‘玄鸟’……清点伤亡……回收……所有能回收的设备残骸……撤退!”声音疲惫而冰冷。
道佛联盟的人也开始相互搀扶着,默默地收拾残局,收敛同门遗骸。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悲泣。
禹婵依旧跪坐在焦黑的深坑边缘,双手紧紧攥着那片焦黑的阎王骨碎片,仿佛那是她与那个绝望老人最后的联系。泪水无声滑落,滴在骨片上。
禹森佝偻着背,站在孙女身后,浑浊的目光望向戴嘉欣消失的那片虚空,又望向坑洞深处尚未完全平息的混沌乱流。他手中的龟甲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西南方某个深邃未知的方位。
“爷爷……”禹婵带着浓重的鼻音,抬起泪眼。
禹森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落在孙女的头顶,声音沙哑而低沉:“丫头……这片骨……收好。这是洛老哥……最后的东西了。”
他顿了顿,望向西南方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这事……没完。那妖女带走的……是祸根。西南……要起风了。”
熔岩巨坑上空,硝烟依旧在缓缓飘散,如同送葬的灰烬。焦黑的琉璃化坑壁反射着惨淡的天光。禹婵手中那片焦黑的阎王骨碎片,冰凉刺骨,在死寂的战场上,像一粒坠入深渊的余烬,微弱,却固执地残留着一点不灭的寒意与死意。
而在遥远西南方,十万大山更深处,某个被瘴气与古老禁制笼罩的幽暗峡谷裂隙最底部。空间微微扭曲,一道狼狈的身影踉跄跌出,正是戴嘉欣。她脸色惨白如金纸,哇地喷出一大口污血,业魔棺悬浮在她身后,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棺体上的裂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在她身前的地面上,静静躺着那具几乎彻底散架、暗红眼瞳彻底熄灭、仅靠几根扭曲金属骨架勉强相连的洛麟渝残骸。
残骸的胸腔核心处,那碎裂的暗金心脏位置,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光芒,在沉沉的死寂与污秽中,极其缓慢地、极其顽强地……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