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被冒犯的恼怒。
他没想到何珠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
“何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
他还想辩解。
“是否有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珠无意与他纠缠,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车门,“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的任何信息、电话或者偶遇,都会对我造成困扰。再见。”
说完,她径直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从后视镜里,她能看到马克依旧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早已没了平日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何珠的心情没有任何波动。
对于马克,她已经不需要证据去证实他的恶意,那种如影随形的算计感和事发后的种种巧合,已经足够让她做出判断。
她不需要费神去与他周旋,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彻底将他清除出自己的生活圈。
远离麻烦,保护自己。
这是她现阶段最清晰明确的行动指南。
无论是马克带来的外部麻烦,还是许光耀情绪失控带来的内部困扰,她都需要先设立明确的边界。
她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复杂的算计和持续不断的情绪风暴。
她需要的是平静、安全和一段健康、彼此信任的关系。
任何偏离这个目标的人和事,都会被她在权衡后,果断地保持距离。
这一次,她选择听从自己的直觉,为自己划下了一道清晰的防护线。
……
许光耀的状态,许夫人看在眼里。
不过几天功夫,她那个向来意气风发的儿子,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连在公司处理公务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一次高层会议上罕见地走了神。
许夫人到底是心疼了。
这晚,她把许光耀叫回老宅吃饭,席间看他食不知味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语气带着责备,更带着心疼。
“瞧瞧你这副样子!为了个女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有点出息吗?”
她看着儿子瞬间黯下去的眼神,语气缓了缓,但依旧犀利。
“事情我听说了,确实是你混账,疑神疑鬼,还不看消息!但既然知道错了,就该想办法去弥补,去把人哄回来!在这里唉声叹气、当个锯嘴葫芦有什么用?我许家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
许光耀低着头,手里无意识地捏着筷子,声音沙哑。
“妈,你不明白……她现在不想见我,不想听我解释。我发信息、打电话,只会让她更烦,把她推得更远。”
他想起何珠那条让他安静一会儿的消息,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
“那你就这么干等着?”
许夫人蹙眉,“等着她自己消气?等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洋鬼子再钻空子?光耀,感情不是做生意,可以等时机、讲策略!有时候就需要一股冲动,一把火!”
“我怕我的火,会烧光她最后一点耐心。”
许光耀抬起头,眼底是红的,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无助的迷茫。
“我怕我往前一步,她会觉得我在逼她,会彻底躲开我。可如果我往后退……妈,我怕迟则生变,我怕……真的失去她。”
他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如此直白地流露出自己的恐惧和脆弱。
他发现自己面对上亿的合同都能冷静分析,运筹帷幄,可面对何珠的冷静和疏离,他所有的能力和自信都荡然无存,只剩下患得患失的惶恐。
进,怕刺激她。
退,怕错过她。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像个迷失在浓雾里的孩子,找不到方向。
许夫人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又是气又是疼。
她叹了口气,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你啊……就是太在乎,所以才乱了方寸。何珠那孩子,我观察了这么久,是个有主意、讲道理的。她既然说了是冷静,不是分手,就是在给你机会,也是在给她自己时间。”
她顿了顿,难得地给出了建议。
“既然她不想被打扰,你就别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死缠烂打。但冷静不意味着消失。该有的关心不能少,只是要换种方式,更沉稳、更尊重她的方式。让她看到你的改变,你的反思,而不仅仅是口头的道歉。”
许光耀怔怔地听着母亲的话,混乱的思绪似乎找到了一丝光。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许夫人重新拿起筷子,“许家的男人,可以认错,可以低头,但不能没了担当和魄力。想清楚了,就去做。别在这里庸人自扰,我看着都心烦。”
更别提何珠了。
许光耀沉默地点了点头。
母亲的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他困守的焦虑。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纠缠确实是下策,而一味的退缩等待更是懦夫所为。
他需要找到一种方式,既能表达他的悔意和在乎,又能充分尊重何珠需要空间的决定。
这其中的分寸,需要他用心去把握。
这条路很难,但他必须去尝试。
因为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后果。
这场冷静期,对他而言,成了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
就在许光耀苦苦思索该如何打破僵局,又不惹何珠反感时,一个紧急的跨国并购项目出现了重大变数,需要他立刻飞往欧洲亲自处理。
行程仓促,他甚至来不及做太多准备。
出发前一晚,他站在何珠的公寓楼下,仰头望着那个熟悉的、亮着温暖灯光的窗口,心里五味杂陈。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袋,里面是他绕路去何珠最喜欢的那家粤菜馆买的虾饺和红豆沙,都是她平时心情不好时爱吃的东西。
他想上去,想再看她一眼,想亲口告诉她他要出差几天,想为自己之前的混账行为再次道歉。
但他想起何珠那条请不要再打电话和发信息了的消息,想起她要求冷静时那双疲惫而坚定的眼睛,抬起的脚步最终还是沉重地落了回来。
他不能再去打扰她了。
至少,不能用她明确拒绝的方式。
他将保温袋放在公寓楼下的快递寄存柜里,然后拿出手机,斟酌了许久,才发出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珠珠,有紧急公务需要立刻出差欧洲几天。给你买了点吃的,放在楼下快递柜了,密码是你生日。照顾好自己。”
消息发送出去后,他紧紧握着手机,在楼下站了许久,期待着那扇窗后能出现她的身影,或者手机能响起她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