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另一位李太太立刻帮腔,掩嘴轻笑。
“是啊,听说就是个普通职员?许太太您也是好脾气,还能容光耀这么胡闹。要是我家小子敢这么随便找个没背景的,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几个夫人你一言我一语,明褒暗贬,空气里弥漫着看笑话的意味。
许夫人端着茶杯,脸上维持着优雅的笑容,心里却一阵烦躁和尴尬。
她固然对何珠仍有挑剔,但更厌恶外人如此编排自己儿子和未来可能成为许家一份子的人。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轻轻敲响。佣人引着何珠走了进来。
何珠是受许光耀所托,来给许夫人送一份忘在家里的她常吃的保健药。
她穿着简洁大方的米白色连衣裙,妆容清淡,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夫人,光耀让我给您送这个过来。”
何珠将纸袋递给许夫人,态度恭敬自然。
那几个夫人一看正主来了,立刻交换了眼神,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赵太太率先发难,上下打量着何珠,语气带着夸张的热情。
“哟,这就是光耀的女朋友吧?真是年轻漂亮。在哪高就啊?”
何珠平静地回答:“目前在集团市场部工作。”
李太太立刻接话,故作惊讶。
“市场部?那很辛苦吧?天天跑业务?哎,女孩子家做这个,风吹日晒的,光耀也真是的,也不说给你安排个清闲点的位置。”
这话既踩了何珠的工作,又暗示许光耀不体贴。
许夫人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脸色有些难看,正想开口替何珠解围。
却见何珠微微一笑,目光清澈地看向李太太,语气不卑不亢。
“谢谢李太太关心。我觉得市场工作很有挑战性,也能学到很多东西。光耀他很支持我的工作,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认可更有价值。至于岗位安排,公司有完善的制度和流程,我们都应该遵守。”
赵太太不甘心,又换了个方向,指着何珠手腕上一条看似简单的手链。
“女孩子嘛,还是要多打扮打扮。你这手链……样式倒是别致,就是牌子好像没怎么见过?”
这话几乎是在明着说何珠用的是不上档次的货色。
许夫人心都提起来了,她认得那条手链,价值不菲,但何珠若直接说出品牌,难免会给人炫耀的感觉,落入下乘。
何珠却抬手轻轻抚过手链,笑容依旧得体,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怀念。
“让赵太太见笑了。这其实不算什么名牌,是去年我参与的一个公益项目,帮助偏远地区手工艺人推广产品时,一位老奶奶亲手编的。我觉得意义特别,就一直戴着,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她顿了顿,看向许夫人,语气真诚。
“就像夫人常教导的,东西的价值,有时候不在于价格,而在于其承载的情感和意义。”
她这一番话,既巧妙地回避了品牌问题,又将自己提升到了热心公益、不忘初心的高度,最后还顺带捧了许夫人一句,将许家的家教也夸了进去。
几位等着看笑话的夫人顿时哑口无言,脸色像是吞了苍蝇般难受。
她们准备好的所有讥讽,都被何珠用从容不迫的态度和滴水不漏的回答轻松化解,反而显得她们自己小家子气和刻薄。
许夫人看着站在一旁,姿态从容、眼神清亮的何珠,再看着那几个吃瘪的夫人,心里那股憋闷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扬眉吐气的舒畅感,甚至隐隐生出一丝骄傲。
她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对何珠招了招手,语气亲切。
“珠珠,过来坐。别站着说话了。”
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了如此亲昵的称呼。
何珠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在许夫人身边的空位坐下,姿态落落大方。
牌局继续,但气氛已然不同。
许夫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出牌都凌厉了几分。
而何珠,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为许夫人添茶,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彻底坐实了许家认可的准儿媳形象,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彻底闭上了嘴。
经此一役,许夫人对何珠的印象分,可谓是直线飙升。
这个女孩,不仅识大体,更有急智和风骨,关键时刻,能撑得住场面,给她、给许家,都挣足了面子。
当晚,许夫人回到老宅,脸上还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愉悦的余韵。
许父正坐在书房里看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妻子这副神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今天牌局手气这么好?”
许父放下报纸,打趣道。他很少见妻子参加完那种太太们的聚会后,心情如此明媚。
许夫人脱下披肩,递给佣人,走到丈夫对面的沙发坐下,端起准备好的温茶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手气也就那样。主要是看了场好戏。”
“哦?”
许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
许夫人便将牌局上赵太太、李太太等人如何明嘲暗讽许光耀找了个小职员,何珠如何恰好到来,又被如何刁难,最后又如何不动声色地让那群长舌妇吃瘪、给自己挣足了面子的经过,原原本本,甚至带着几分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她说到何珠应对赵太太关于工作的刁难时,点了点头。
“这孩子,脑子清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光耀和支持公司制度都摆在了前面,自己一点亏没吃。”
说到何珠应对手链的质疑时,许夫人甚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赞赏。
“你是没看到赵太太和李太太那几个人的脸色,真是精彩!珠珠那孩子,轻飘飘几句话,就把自己抬到了公益、情怀的高度,还顺带把我给夸了,堵得她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用了珠珠这个称呼,自然而亲昵。
许父听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眼神中带着欣慰。
“我早就说过,那孩子不是池中之物。沉稳,有急智,更重要的是,骨子里有股不卑不亢的劲儿。”
“以前总觉得她太过清醒,有点……隔着什么。”
许夫人难得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看法,“经过今天这事,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不是清高,是自重,是明白自己的价值在哪里,不需要靠攀附谁来证明。关键时刻,她能立得住,能维护自己,也能维护光耀和我们许家的脸面。”
她放下茶杯,看着丈夫,语气肯定地说。
“光耀这孩子,看人的眼光,确实比他妈我强。”
许父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妻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孩子们的事,我们把握好大方向就行,细节上,要多给他们一些信任和空间。何珠这孩子,经过这事,在你这儿,算是初步过关了吧?”
许夫人微微颔首,虽然没直接说过关,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松快。
“起码,带出去不丢人,还能长脸。以后赵太太她们再想拿这个说事,可得掂量掂量了。”
这番评价,从许夫人口中说出,已是极高的认可。
许父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