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堂立在静疏院前,看着匾上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微微有些发愣。他八岁那一年祖母瓮逝,他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可那一声娘亲这辈子永远无法叫出口,他不能接受,自己的亲娘竟是一个被幽居多年的爬床丫头。
这是自己第一次来静疏院吧?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从来都不曾想过来看她,哪怕王妃逝了,他在府中独大。可他此刻却非常想进去看看,看一眼那个曾经冒死生下自己,拿一辈子换自己活命的女人。也许这些年自己是错的,他不应该不来看她。最起码有她在,自己便不再是一个人。
刘安捧着参率先一步打开门,他一挥衣袖走了进去。院子不大,却是空****的,除了院中几颗大树便是满地的落叶,无比的凄凉。一个穿着粗布素衣的老妇正背对着他拿着扫帚一点一点的清扫落叶。似乎没有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她一直背对着忙碌,不曾回头。
刘安怵眉正要斥责,素锦堂伸手拦住了他。两人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伫立不前,素锦堂则静静的将院子打量了一个遍,这些年,她竟是在这样的地方渡过的。
“主子,粥熬好了,先回屋用饭吧,这些奴婢来就好了。”
一个同样头发斑白的妇人抬着一个黑漆托盘从屋子的拐角出现,素锦堂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怔。那个扫地的老妇被她唤做主子,难道那就是自己的娘?
柳絮轻轻摇头:“先放屋子里晾着吧,这些能做的总要做完,总累着你一个人我这心里难受的很。”
那妇人快步将托盘抬进屋里出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扫帚道:“主子说的哪里话 ,照顾您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柳絮顿了顿身子,缓缓转身在院中的石阶上坐下,眼神游离,不知在看何处。只听她淡淡说道:“总归是我连累了你,害你跟我一起在这出不去。”若是伺候在别的主子面前,怎么也比自己这样一个偷儿强吧?
那妇人手持扫把边扫边轻笑道:“您不总说吃亏是福么?这里清静,虽苦了些,可未必就不如外面好。”最起码心安。
“娘!”素锦堂不自觉轻呼出口。两个妇人一怔,皆齐齐朝门口看来。就连一旁的刘全也是一怔,他没想到素来高傲的二爷真的会认这样一个被关了几十年的藤妾。
柳絮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那一身锦衣的男子,远远的她便能看出他身上那几分仿若王爷当年的风姿。
“锦堂?”
三十多年了,自己只在生下他的那一刻看见过他,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锦堂,只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
曾经在脑子里无数次的想象过他是什么样子,原来,他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娘,孩儿不孝!”素锦堂一挥衣袍噗通跪在了她面前,柳絮吓得立时后退了好几步,半响才反应过来道:“锦堂,你快起来,被人看见了笑话。奴婢不过是个藤妾,你来看奴婢,奴婢便已经知足了。”
孝与不孝她心中不想辩论 ,她从来都未奢求过,因此便不会有遗憾和抱怨。即便此刻锦堂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只是发自内心的欣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