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骨子里有股倔强。
沈砚山每次摸他的脑袋,都令他觉得恶心。
他不喜欢这种亲昵,也讨厌别人碰他。
他很排斥这种亲昵。
沈砚山走了以后,苏含坐在炕上,怔怔出神。
片刻后,他突然站了起来,推开了门。
沈砚山在院中,正在喂马。
这匹马很大,足有半米高,通体雪白,毛色油亮,浑身的肌肤闪闪发光,宛若绸缎。
它的鬃毛是纯白色,眼睛却是黑瞳仁,显得特别美丽。
马儿跑得快,它撒蹄狂奔,沈砚山紧随其后。
沈砚山不会骑马,但他的骑术极佳,不逊于马场的赛马手,他很稳妥的跟在马屁股后面,一点也没有颠簸。
马背上的男人,俊朗挺拔,目光坚韧,身姿挺拔修长。他双腿夹了夹马腹,马儿跑得又快了几分,沈砚山微微侧首,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含。
苏含一身素净青衫,乌发披散,额前碎刘海遮住了他眼角的泪痣。
他的表情冷漠,透着几分疏离。
这个人……
沈砚山微愣。
他认识他。
这张脸,他曾经见过两三次。
一次是他六七岁的时候,苏含来府里拜访,给姨母请安。
另一次,就是现在了,苏含躺在**养病,沈砚山去探视他。
苏含和沈砚山差不多同龄。
沈砚山那时候就觉得,苏含是个少年人。
他虽然长得很秀气,可他的眉梢眼角尽是稚嫩。他的性格有点内敛,不怎么爱说话。
他的五官长得极好。
他不太像姨母,姨母是个娇俏玲珑的少妇;沈砚山却继承了姨父的帅气。他是姨父和姨母共同生的,长得自然是随了姨父。
姨父长得很高大威武,姨母温婉端庄。
沈砚山小时候,他的姨父是京都最有钱的商户。沈砚山和姨父玩耍,总能得到姨父的夸赞。
他很羡慕那种生活。
后来,他也成为了富贵公子,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只是,这些虚幻缥缈的生活,都远不及沈砚山记忆深处那个人。
他记得他十二岁那年,姨父去世了,姨母因为失去了丈夫而病倒,沈砚山常常过来探望。
他见姨母哭泣,就安慰她,告诉姨母,姨父只是走了,他还活着,姨母不用伤怀。
那时候,苏含就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他。
他那双黑漆漆、清澈干净的眼珠子里,全部装着沈砚山的影子。
后来,姨母死了,沈砚山独留在府邸。
他没有兄弟姐妹。
他没有朋友。
他一个人,寂寞孤独。
姨母死后,姨父留下了沈砚山。沈砚山在沈宅住了两个月,然后搬出去了。
他不喜欢这里的奢靡繁华。
他喜欢在郊外的庄园,住在他姨父为他建造的别院。
别院里什么也没有。
他甚至连个奴仆都没有,每日除了练功,就是读书习字。
苏含偶然路过那座别院。
他想,沈砚山一个人,住在荒凉的别院里,该有多么凄惨。他的童年,应该非常痛苦。
他的身体不好,常常生病。
沈砚山也常常生病。
苏含想,如果姨父还活着,或许姨父能治好他的病,把他当作孩子养。
姨父死后,姨母也走了,沈砚山就一个人在京城了。
沈砚山不知道他自己的病怎样,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京城这繁闹的喧嚣。他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哪怕不吃饭也没关系。
他很少出门。
直到他遇到了他的小厮,小厮说,有人给沈砚山写信,要求他帮忙查找苏含的下落。
沈砚山没有拒绝。
他收下了那封信。
他派人暗中查了查。
苏含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沈砚山手中。
沈砚山看完了信,心中震**。
他不由自主将信纸揉成了团,丢在地上踩碎。
他想要杀人!
他恨极了!
他恨不能撕裂那人。
可他做不到,因为苏含死了。
苏含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欠苏含的,永远也还不清。他想报答苏含的救命之恩,可又觉得苏含根本不稀罕他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