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出来的”少年突然放鬆下来,仰靠著车壁,那么肯定的语气,就像是他背后的支撑一样,她懂他。
她同他相处不是一朝一夕,那可是多少个日夜的陪伴。
他不仅不喜欢京都,也不喜坐上那个位置,最后登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好比行在独木桥上,不进则退,进还有生机,退的话,没有生路。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她和他之间,阻隔太大,世俗所不容,他不想委屈她,於是刮掉一身肉,在绝境中浴血挣那一线生机,只为让所有人不敢对他们的结合指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事情在无形中慢慢地发生了改变。
“少爷在京都跟人打架了。”禾草说道。
魏泽笑了笑:“你喜欢京都还是曲源县”
禾草想了一会儿,她其实是无所谓的,在哪里都行,她考虑的是县源县和京都城哪里更安全。
从她八岁进魏宅,到如今十岁出头的年纪,算起来也有两三年的光景,魏泽的衣食起居,入口的饭食,穿戴的衣物,以及屋中常用的薰香等等,她都一一地查验过,没有问题。
如果魏宅没有问题,那他会不会是在京都时被人暗害的呢,这个真是不好说。
“少爷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禾草说道。
“那我们就留在曲源县,可好”
魏泽心里明白,这一次前往京都,意味著什么,那位大人在给他铺路,想让他一点点走到高位,他不想掺和进那些事情里,至少现在他不想。
车马到了地方停下,魏家主子们从马车下来,下了车后,又踏著微潮的草地,行了几步,踏阶上到一座小山上,这里便是魏家的祖塋,旁边还有一座寺庙,这座寺庙是魏家供养的家庙。
各人烧了一陌纸钱,在坟前磕了头。寺庙的和尚们將魏家大房和二房的家主们迎进去款待喝茶。
小一辈的便由丫鬟媳妇们撑伞在郊野游玩,天上下了一点微雨,正是微风拂綺陌,细雨润芳尘。
魏泽带著禾草在绿野间漫步走著,不一会儿,另几人也跟了上前,不是別人,正是魏家二房的几个,魏宛晴、魏宛姣还有魏秋。
“大哥哥,下次你上京都把我也带著,姣儿也想去京都。”魏宛姣拉著魏泽的手,说道。
“我去办事情,哪有时候带你玩。”
魏宛姣把嘴一撅,不依:“怎么没时间,若真是没时间,这小丫鬟头上的『布簪子』是怎么回事,这个『布簪子』只有京都有,大哥哥陪小丫头有时间,带我这个妹妹就没时间”
魏宛姣听魏秋说她大哥前些时去了京都,后悔没央告跟著一起去,秦夕儿上次到她府上,谈及京都城的街市如何繁华,事物如何新奇。
还说京都流行一个新巧玩意儿,便是布簪子,这布簪子製作费时力,听名字虽是布,却工艺复杂,形似真,却又比真更精致可爱而且不会衰败,样式多变,还能根据自己喜欢的样式和顏色定製。
只有京都才有卖,秦夕儿就有一支。
她居然在一个小丫鬟的头上看到了布簪子,比秦夕儿那个更好看,更精细。
魏泽笑道:“你一个官家小姐,怎么还跟一个小丫鬟计较。”
魏宛姣不依,拉著魏泽的衣袖不放:“不行,大哥,我也喜欢这个,你让人从京都城给我捎一个来。”
少年无法,点点头:“那你和晴姐儿喜欢什么样子的,写给我,我好让人买。”
魏宛晴看了一眼魏宛姣,见她没什么不悦的反应,才稍稍鬆了一口气。
微雨已停,草木在雾气氤氳的时候更显新嫩和鲜明,几人又走了一会儿。
魏宛晴和魏宛姣在前面走著,魏泽带著禾草还有魏秋在后面走著,不承想,魏宛姣突然崴了一下,把身边的魏宛晴也扯了一跌。
“大姐姐怎么把我的脚踩了,走路看著些。”
魏宛晴一声不言语。
魏泽在后面看著无奈地摇了摇头,侧过脸低声对魏秋道:“你看看这妮子,明明是她自己跌了脚,还非推给晴姐儿。”
“什么德行,以后落不著好,虽说我是她弟弟,可也要说句公道话,就我母亲这样惯宠她,总要吃大亏。”魏秋说道。
几人走了一会儿,找了个乾燥的地方歇脚,坐了一会儿,有下人跑来通传,说起身回。
於是眾人往马车停靠处行去。
魏泽回了魏宅后,去了一趟周氏的上房,说了许久的话,这可能是他们母子二人迄今为止相处最长的一次。
从周氏院中回来后,他便进了书房,往京都寄出一封书信,那封信的內容是什么不知道。
从那之后,魏泽很少往京都去,大部分时间都在曲源县,他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就这么又过了三年多。
这一年禾草十五岁,魏泽十九岁。
这三年多的时间,魏泽同周氏的关係比从前亲和了不少,每日晨间,他会去正房同周氏请安,母子在一起坐一会儿,也能说上几句心里话。
“从前我把银瓶给你,让她服侍你,你说年纪太小,想以课业为重,我不说什么,如今你已有十九,牵线的媒婆找上门,说了几家姑娘,我看著还不错,不如我替你张罗著娶个媳妇,成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