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能完全照着薛国观的法子来。
朱由检沉吟片刻,还是觉得这法子不太对劲,就算能用也不应该这么用。
“薛爱卿,捐助之事,可行。但做法,要改一改。”
他缓缓开口,已是有了决断。
“其一,朕不能以内帑之名出这个银子,但可以‘两宫屯田子粒银’的名义,捐出三万两来,以作表率。”
“两宫屯田子粒取于皇庄,过往多用于修桥铺路、赈济灾民,如今放在京中作此修路之用,也不算唐突。”
“其二,勋贵捐银之事,朕会亲自去找英国公张维贤商议,由他牵头来办。”
“其三,文官捐银,不可一概而论。否则,贪腐之徒,九牛一毛,无伤大雅;清廉耿介之士,反要因此倾家荡产。此非朕体恤臣子之道。”
他转过头,对一直侍立在旁的高时明吩咐道:“高伴伴,你明日,让王体乾进宫来见朕。文官捐银之事,朕要交予他来办。”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过头,重新看向薛国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钱之一事,朕虽不能以内帑名义尽数支给,但朕自会为你一一牵头解决。”
“而你要做的,就是将这份事情,给朕做得扎扎实实,明明白白!”
他顿了顿,那双年轻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就如朕方才所言,朕会给你一切需要的支持!”
“薛卿,万勿令朕失望!”
这一刻,薛国观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遍了全身。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直面整个朝堂的准备,却不料一下子被搬开了最大的势头。
如此知遇之恩,何以为报!
他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与保留,也在此刻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与感动。
他退后一步,郑重其事地,对着朱由检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
……
朱由检望着薛国观那昂扬挺拔,充满了无穷干劲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殿门之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天这场奏对,他本来以为就是钱的问题。
没想到延伸出来“政弊”之事,后面更是搞出来“捐俸”一事。
但结果却非常好,不仅是拿到了一个改革的小线头。
后面把这个线头往事功延伸,往地方治政延伸都可以,到时候快慢如何全看他的心意。
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好消息——这大明勋贵文武,在这个时间节点,似乎还没那么糟糕
……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今天这场略微混乱的奏对,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坐回御案后的龙椅上,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冥思苦想。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一个念头,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猛然劈进了他的脑海!
靠!
不会是你吧!
那个在历史上,同样是意气风发地向崇祯皇帝建议,向京中勋贵百官募捐,以筹措军饷,结果最后却因为此事,被崇祯砍了脑袋的倒霉蛋首辅!
难道……难道那个奇葩首辅,就是你薛国观吗!!!
——
捐助的史料太多了,我实在贴不完。我附两张图,是搜“捐俸”,“捐银”,在万历、天启两本实录中搜出来的次数。
这个时期,这种做法确实非常流行,甚至有地方部门一次捐了一年俸禄的(我都不敢想象他们后续要贪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