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翘儿紧张问道：“那以前的事儿，他还会记起来吗？”
徐罔摇头，“大约是不会了，一则他年纪尚小，二则你也应该信我，药效定然是不虚的。”
“一点都记不得吗？”小翘儿松了口气，却又一阵怅然。
“几岁的毛孩子，即便记得几个模糊的影子，又能如何。他现在就像一张白纸，任你灌输涂抹。”
小翘儿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徐罔郑重道：“你既信得过我，把他托付于我，我自然要负责到底。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我也喜欢上了他。我们两人对着镜子越看越像，说是父子也不为过。”
长得很像？
小翘儿不敢苟同。
她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反驳。
“以后我就把他当儿子养着吧，亦徒亦儿。以他的身份，说起来我还是占了大便宜呢。”
徐罔嘿嘿笑着，颇有点自满。
小翘儿却是郑重施了一礼，道：“徐世伯哪里话，若不是您出手相救，他跟他那没脑子的额涅一样，早去见阎王爷了。再造之恩，恩同父母。我把他托付给您，也是希望您以后传些医术给他，长大了也好勉强糊口。”
小十三以后只能在阴影下活着，考科举走仕途，定然是不用想了。学门手艺，不至于饿死，已算万福。
小翘儿说完，痴痴地望着那孩子，问徐罔道：“您可替他起了新名字？”
徐罔点头，“内人刚生的那个，名曰徐厚；他便叫徐先吧。先来后到，无分远近，我徐罔对他们一视同仁。”
“有您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日后他长大成人，关于真实身世，您也无需跟他提及。那些事儿随风去吧，知道的越少，反倒越快乐。”
徐罔一拍大腿，遇到知音一样，赞道：“裴小四儿夸您睿智，我瞧着您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啊，一辈子倏忽而过，功名利禄都是云烟，能快快乐乐地吃饭睡觉，心情舒展地度过每一天，那才是有福呢，给个龙椅都不换的福气。”
小翘儿微笑点头附和。
徐罔以前在小翘儿跟前，总是端着一副疏离的架子，刚才那番言论，多少有些超脱自由，说完有些后悔了，生怕小翘儿误会他。
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把裴小四儿挪到屋里去吧，外头不宜针灸，风邪入侵，反倒更麻烦。另外，还请四奶奶命人给咱们收拾出来一处院子，也好安顿我们住下。”
这些琐事，自然有佟嬷嬷下去张罗，小翘儿跟在徐罔身后，看他如何施针。
来到屋内，只见他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卷白布，慢慢展开，里头长长短短，别了数十枚银针。
针头极细，日光下如丝线一般，闪着微茫。手柄处缠绕了银线，顶端还弯成一个圆环，方便拿捏。
徐罔把银针先用热水烫泡消毒，又用白酒浸润了片刻，捞出后到日光下晾干了，方才准备施针。
裴松平躺在**，徐罔命石头按住一侧手脚，他在另一侧，指尖捏着银针，照准了穴位，便扎了下去。
他手法极快，不大会儿，胳膊和腿上，便扎了几十根银针。
“接下来，我可是要扎脑袋了。”
徐罔撸了撸袖子，提醒小翘儿。
她在一旁瞧得心惊胆战，听说要扎脑袋了，自然不忍再看下去了。
“我瞧着心跳快得很，只怕再坚持不下去了，一切就拜托徐世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