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额涅尚未安葬，她就在这喋喋不休，当真是让人难堪得很。
小翘儿沉了脸色，独自上车等候。
生生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方才等到晋阳上车。
小翘儿沉声道：“这话打从旁人口里说出来，情有可原。可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不应该。
你额涅若是泉下有知，听了那番话，也会伤透了心。
再者说了，她一死了之，恩怨两清，你却还得在这世上行走数十年，不为别人考虑，也该为自己考虑。若有人把刚才那番话，谏言到皇帝跟前，你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听我一句劝，你且收敛些，规规矩矩地活着，不好嘛？”
小翘儿本是好意，不料晋**本不领情。
“皇姑奶这么说，晋阳实在委屈。现在我长成这幅让人讨厌的样子，全是拜她所赐。这样的额涅，谁想要谁要，我才不稀罕呢。”
晋阳大言不惭，当面贬低毓太妃。
小翘儿心头不爽，随口反问道：“你这话好没道理，父母岂是能自己选的。哪怕做得再过分，天生的母爱决定了她对你必是无私的。你不稀罕她，那你又想让谁给你当娘？”
小翘儿本是讥讽晋阳，谁料晋阳咬着指尖想了会儿，郑重其事道：“我想让观音菩萨给我当娘，你说好不好？”
啊？
小翘儿一愣，过后不由失笑起来，讽刺道：“你怎地不说想让西王母给你当亲娘？”
“王母娘娘身边有七个仙女，又漂亮又能干，自是瞧不上我的。观音娘娘却是不同，她貌美心善，又喜欢独来独往，身边没有旁人，我就是最佳的人选。”
晋阳说得认真，小翘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能说出这些疯话来，也不知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小翘儿处处留心，一路无话，终于在灵前祭拜磕头时，瞧出了马脚。
莫说是至亲骨肉，即便是路人瞧着邻居家办丧事，也会垂目哀悼，生出怜悯体恤之心。
晋阳却是另一番样子，虽披麻戴孝，可迎来送往，脸上表情并无悲伤，反倒时不时堆起笑脸，没心没肺，笑得一脸灿烂。
上下几千年，素来以孝感天下。若是这般不懂礼数，被邻里亲朋责打，都是有可能的。
小翘儿实在看不下去，把晋阳叫过来苦口婆心相劝。却依旧不见改变。
小翘儿心里咯噔了一声，暗叫不好，莫不是晋阳这丫头失心疯了吧？
想到这，她不敢耽误，抬手招来佟嬷嬷，命她速速到宫里去请个太医过来。
佟嬷嬷来不及撑伞，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太医的诊断，跟小翘儿预想的一样。
失心疯。
小翘儿脑子里乱乱的，扭头看着晋阳，虽觉得她以前可恶，到底现在是弱者，让人生出几分同情来。
这症状大约有一阵子了，眼下若是不强硬刺激她，吃些药调养调养，五成概率，能恢复正常。
若是任由发展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便要实打实的，成为一个疯子了。
太医撂下这些话，告辞离开。
小翘儿望望晋阳，再看看苏正春，当真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