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做武将打扮时,些微缺少些戾气。
他若做贵公子打扮,却是得心应手的。
此时他身穿锦袍,身披鹤氅,仆从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一般,把他护在中间。
漫漫黄沙,苍茫天地间,他眉眼微挑,星眸微张,透出几分华贵慵懒。
若有人回禀时,他又眼神清亮,精光四射,倒真像是个做买卖的精明客商。
“爷,前头便是雅尔城了。”
韦福海低声回禀。
裴松点头,“听说扈特部族的台吉——罗什,最是贪心,也不知现在改了这毛病没有?”
韦福海却是低笑,“天性如此,大约是改不了。几年前,他曾亲自带队,到京城进贡。听说回程时,茶叶、丝绸、瓷器,装了满满好几十辆车。京中那些官员们,当做笑话,谈论了好些日子呢。”
裴松轻笑,“我也听我阿玛提起过。如此说来,他有了贪心的缺点,于咱们倒是生了便利。他若贪财,咱们便用利诱;他若贪生,咱们便拿命要挟,总归有降服的法子。”
韦福海点头认同,却也担忧,“人若有了缺点,怎么都好说,怕的是油盐不进的,反倒让咱们不好行事。”
“那也不怕,人总归都有缺点,慢慢发现,总有法子。”
裴松安慰韦福海,转头往后看,特意为罗什准备的东西,有好几车。
再看前方,一片茫茫天地间,雅尔城黄土色的城墙,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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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东暖阁,小翘儿和新帝并排坐在南炕上,隔着炕桌说话。
“礼部的人,可都到了那边?”小翘儿问道。
“到了,前几日收到飞鸽传书,说察哈尔和科尔沁那头,正在准备,大约下个月便可以启程回京了。”
“那两位姑娘人选,可是定了?”
“信中没说,大约是还没定下。却也不急,左不过她们下月便要会同礼部官员,一同进京。到时候,咱们自然就知道了。”
他语气平淡,听着不像是说终身大事儿,反倒像说些无关痛痒的朝政一般。
稀松平常,让人生疑。
小翘儿眼光微挑,朝新帝脸上看了看。
她黑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复又往前探身,压低声音道:“小五,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隐隐的期待?”
期待,每一个即将成婚的大男孩,对于自己的另一半,都该心怀期待吧。
小翘儿倒并非八卦,只是在她看来,即便是政治联姻,两个人之前不认识,从未谋面,却在机缘巧合下,即将要结为夫妻,多多少少,在提到对方时,会有些不同的感受吧。
小翘儿盯着新帝的脸,试图寻找些不同。
可新帝脸上神色依旧如常,连笑意都欠奉。
他淡声道:“不都说做皇帝,可以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嘛,这点子事儿,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他神色颓然,跟个年过半百的汉子似的,对女人竟是毫无兴趣。
小翘儿的心,咯噔了一声。
她今日过来,并非真为探寻八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