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万岁爷,奴才派人一路跟到宫门口。”
“路上可有什么岔子?”
“果不出您所料,乌泰王爷在宫门口拦住了裴四爷。”
新帝鼻孔里冷哼一声。
“后来呢?”
“后来,裴四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生说服。乌泰王爷和苏日力格世子爷,两个也未见反驳,那样子,像是都被说动了。”
新帝满意地点点头,“裴四爷此计当真是妙,一招便打乱了他们的节奏。现如今,咱们主动,他们被动,换了打法,我倒要看看,他们私底下筹谋的联盟,到底还能不能结起来。”
“万岁爷英明。听人回禀,乌泰王爷临出宫前,遇上了苏额驸。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方才散去。以奴才瞧着,那个苏额驸当真是不容小觑呢。”
“就凭他?若是背后没有那两位撑腰,他又何惧?”
新帝懒得再提那些无事生非的女人们,捏捏眉心,抬手把刘尽忠给打发了出去。
养心殿里只他一人,也不拘着行止,颓然瘫坐在了椅子上。
夕阳如金,斜斜地照在抱厦的地砖上,泛着明亮的暗金色,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得人眼晕。
抬眼再瞧,青天碧瓦,紫禁城连片的琉璃屋顶,在落日中分外辉煌。
他是皇帝,手握天下,掌了万万人的生死。万民臣服,百官朝拜,可为何总是会生出几分颓废感呢?
日复一日,天不亮便起身,如山的政务堆积,等着他去处理。处理完一波,又有另一波,一摞一摞被人送进来。
仿若那些奏折,永远也批阅不完一样。
除了这些,还有那些臣工们,每日里排队觐见,总有商议不完的大事,讨论不完的政务。
江南的税赋,西北的旱灾,春播秋种,漕运帮派......
没完没了。
这世上,他一人担着万民,却无一人能替他扛上一会儿,让他能休息片刻。
以前还存了幻想,他日若得一个贤良温柔的妻子,两人琴瑟和鸣,心心相印,互相疼惜,举手投足之间,便满是柔情蜜意。
就像,就像皇姑奶和裴松那样。
可是,想象总是很美好,现实却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不等他抽出时间来操持这事儿,选后便不容回避地来到了跟前,甚至容不得他有任何思量。
礼部两个老头子过来力谏,是他允许的。
裴松暗中筹谋,提出要从草原部族里选后,也是他点头应下的。
可是,权衡再三,他不应也是不成。
乌泰气势汹汹逼到如此地步,硬碰硬绝对不行,只会劳民伤财,毁了江山根基。
此时自己手腕子弱,便只得以柔克刚,先把跳脚的,喧嚣的,给稳下再说。
裴松的主意,不可谓不妙。
就连他听了,都赞不绝口。
那场戏演下来,也得了想要的结果,众人散去,留他一人高坐在此,看着眼前满目锦绣繁华,却突生出巨大的无力感。
他的皇后,来自草原的皇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姑娘呢?
是如乌泰那般,黑胖壮硕?
亦或如苏日力格那般,佛子般清冷?
他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