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没来得及推他时,裴小四儿匆忙直起身,“我去洗漱,你等着。”
他嗓音沙哑,扶着小翘儿站起来,头也没回往净房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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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京城,夜里已经有些燥热了。
乌泰烦躁得睡不着,披衣站在廊下,望着夜空发呆。
“三百万两?你怎地不去抢?”
裴松说这话时,嘴角噙笑,全不似严肃认真的模样,倒像是跟老友说笑一般。
这幅画面,在乌泰脑海里挥之不去。
三百万两,相当于一个省一年的税赋,龙椅上不管坐的是明君还是昏君,都不会答应的。
乌泰何尝不知道,他要的就是皇帝不答应。
那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开口,提真正的要求。
一想到这,胸口热血激**,惹得他浑身又燥热起来。
“去准备一桶凉水过来。这鬼地方,夏天跟个闷炉一样,哪儿有咱们草原好。”
乌泰恶狠狠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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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的夜里,孤枕难眠的还有当今圣上。
他披衣出了燕喜堂,站在廊下望着院内的一株梅树发呆。
“主子爷,夜风凉,你小心身子。”
刘尽忠弓着腰回禀,“您若是睡不着,要不然,奴才找个人跟您说说话,解解闷?”
话里有话,不敢挑明,只等皇帝的意思。
刘尽忠微微抬眼,瞄了眼皇帝的表情。
少年身姿俊朗,迎风而立,明黄寝衣在月光下分外显眼。
新帝也不算小了,寻常富家公子像他这么大的,几乎也都娶了妻妾。
可......
那些话刘尽忠不能明说,只得试探。
前两次揣摩错了圣意,差点被撵出宫去。现如今再不敢张扬,每日里夹着尾巴做人。
想到这,刘尽忠又缩了缩身子。
皇帝叹了口气,默了会儿,方道:“刘尽忠,你入宫早,可记得我额涅长什么样儿?”
他声音轻柔,全没有白日里高殿之上的威严。
刘尽忠哈腰讪笑了声,忙道:“记得记得,圣仁皇太后个子窈窕,五官清秀,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个子窈窕?
五官清秀?
这词儿十分糊弄。宫里的女人,上到娘娘,下到宫女,哪个不是千挑万选的,这两个词搁谁身上,大概都很合适。
小皇帝蹙眉微怒,斥道:“你个老油条,少在这给我打哈哈。说人话!”
紫禁城里的人,大多戴着面具示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鲜有真心诚意相待的人。
说人话,最是难得。
“人话?”刘尽忠轻笑挠头,低声道:“圣仁皇太后大善仁爱,深得奴才们的喜爱。”
“也就是说,她老人家不漂亮?”
“不不不”,刘尽忠忙摆手,可看到小皇帝目光纯净看着他,又迟疑着,往回缩了缩身子。
“比起别的娘娘,也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刘尽忠抬手比了韭菜叶宽的距离,警惕地又瞄了眼皇帝的脸。
小皇帝却也没有生气,淡声道:“我打小就听人说过,说我生母长得丑,原本是王皇后宫里的一个粗使丫头。后来......得了皇阿玛的宠幸,一朝得孕,生下我,方才封了位分。这些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