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倒抽一口凉气,堪堪躲开。
徐罔纳闷,紧张问道:“怎么回事儿,你突然到药庐找我,怕是有什么大事儿吧?难不成,受伤了?”
徐罔说着,便要拉扯裴松的衣服。
裴松皱眉,也不隐瞒道:“前阵子受伤,吃了些药却也一直不见好,怕是......中毒了。”
“中毒?快着给我瞧瞧。”徐罔有职业病,一听这话,瞬间精神起来。
他不等裴松自己解开领口的纽子,自己便上来动手拉扯。
三两下把裴松的长袍褪到肩头,在阳光下定睛细瞧,肩臂上一个寸半长的疤痕,赫然入目。
“这是刀伤?”
徐罔两眼紧盯着伤口,细细端详,嘴里不停问道:“且是短刀,伤口不深,总也不见好,所以怀疑中毒,对不对?”
他猜的没错,裴松点头,补充道:“伤着十天左右,当时便猜出刀刃上淬了毒,紧急吃了些解毒的药,倒是没了中毒症状,只是这伤口久不见愈合,瞧着也越发瘆人起来。”
徐罔点头,笃定道:“乌头有毒,也可治病,淬炼成汁,成为射罔,当年关二爷便是中的此毒,最后不得不刮骨疗伤。”
裴松一听,惊得睁大了眼。
他本以为小伤轻毒,偷偷地找徐罔讨几服药,吃了便会好。谁成想有幸跟关二爷扯上牵连,难不成他也得来个刮骨疗毒不成?
他可没关二爷的胆魄,能够一边刮骨,一边喝酒谈笑。
他只能保证自己不哭出来,已经是极限了。
见裴松神色变化,徐罔忙劝慰道:“放心吧,你这伤口不深,毒性不大,我帮你拿解药冲洗伤口,再给你开几服药,大约也就好了。”
“真的?”裴松不信。
“骗你做甚?”徐罔撇嘴,“我是那种故意把病情往严重了说,骗取医金的无良大夫吗?”
裴松一听,笑了起来,心也就放下了。
徐罔对待女人不怎么地,对待医术却是极认真的。依着两人的交情,他应该不会骗裴松。
徐罔走到柜台里边,一边查找药材,秤斤两,一边跟裴松闲谈。
“怎么受伤的?”徐罔轻飘飘问道。
裴松也不隐瞒,低声道:“黄志坚在甘肃巡抚一职做了多年,地上地下,黑白两道,皆有扯不断的盘根错节。
我此番过去,他们定然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取我小命,抛尸荒野。这伤,便是最后取证时,被他的人阻拦所伤。”
徐罔撇撇嘴,嫌弃道:“早知道这么危险,何苦接这样的差事?以你的才能,但凡不冒尖出头,总不至于在朝廷里混不下去。”
裴松却叹口气,“我不去,也没得旁人去。黄志坚在甘肃巡抚的位置上多待一天,多待一年,数以万计灾民的衣食便没了着落,不定多了多少亡魂。”
徐罔抬头瞧他一眼,一边继续手中的忙碌,一边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主儿,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天气渐渐燥热,裴松扬起袖子,扇了扇风,无奈道:“人越往上走,担负的责任便越多。
我若像世伯这般,治病救人全凭心情,心情好时,多瞧几个,给不给银钱都开心;心情不好时,搬座金山来,我也不给看,且还要拿着笤帚把人给轰出去。我要是这么随性,倒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