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孩子,乃是血腥污秽之地,这位爷出去等着吧,莫沾染了晦气。”
裴松本不想出来,佟嬷嬷见他脸色苍白,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是又恨又心疼,况且前院灵堂不能没人照应,便硬着头皮把他给推了出去。
徐罔把了脉,被安置在楼下随时候着。
稳婆进了卧房,指挥着玉彤、银纤两个,端水、倒水......
佟嬷嬷在床边守着小翘儿,一刻也不敢离开。
“我的个祖奶奶嗳,怎么还是横产呢?”稳婆搓着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佟嬷嬷也没见识过这等局面,嗫喏着问道:“收生姥姥请指教,什么是横产呀?”
“就是,胎头入盆,头朝下脚朝上,方为正经胎位。咱们这位小祖宗,他(她)日子不到,横在肚子里,这会儿头没出来,先伸出一条胳膊,这可如何是好呀?”
稳婆只会干收生的事儿,对于调理胎位,却是没什么经验的。
佟嬷嬷忙命玉彤到楼下找徐罔。
徐罔一听,道:“不慌,我给开一副药补些气血,再让稳婆艾灸至阴穴,定能扭转胎位。”
有了徐罔坐镇,众人当真镇定了许多。
有条不紊抓药煎药喂服下去,那边至阴穴艾灸了一个时辰,等到天色擦黑时,小家伙那条手臂,自己收了回去。
裴松第五次到后院来的时候,楼上便响起了稳婆指导小翘儿如何用力,如何呼吸的声音。
小翘儿的声音凄厉,压抑,听得裴松太阳穴蹦蹦直跳。
徐罔见他这幅样子,强硬把他拉到桌旁坐下,劝慰道:“妇人生产,都如鬼门关前走一遭,你就是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且把心放宽吧。”
“可是,孩子不足月。”裴松懊恼。
“你既然叫我一声徐神医,自然就该相信我的医术,但凡落地时有一口气,我便能保他活命。”
为了让裴松宽心,徐罔忍不住吹起牛来。
“可是,小翘儿此番遭罪,定然伤身。”
“这些你也放心,把孩子生下来,慢慢调理便好了。”
两人正聊着,便见窗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外头是谁?”
裴松警觉,厉声问道。
“四爷,是我。”
低柔的声音传来,只见田语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了一袭素衣,腰上扎着一段白绫,手里拎着一只大铜壶,悲怯怯站在门口。
“我来给爷续些茶水。”
她抬步走进来,因着铜壶微沉,压得她半边肩膀低垂着,莫名竟多了几分病西施的瘦弱之美。
徐罔素来精明,打眼便瞧出她的与众不同,暗暗撞一下裴松的胳膊,低声问道:“这位莫非是贤侄的妾室?”
裴松尚来不及否认,便见田语姗那头放下铜壶,盈盈一拜,尊了声“小女子见过徐神医”。
徐罔也是吃惊,捻着胡须问道:“你为何会认得我?”
“小时长辈病重,曾邀您到府上问诊。您悬壶济世,救人无数,自然是认不出我们。于我们来说,您却是妙手回春,把至亲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再生父母,这份恩情永不敢忘。”
徐罔被她一通吹捧,笑眯眯点了点头,心里也默认了她的身份。
裴松一颗心都在小翘儿身上,没留意其他,顾不得听他们攀附旧情,抬脚登登登往楼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