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佟嬷嬷又揪着错处,训了两句。
玉彤来到小翘儿跟前,规规矩矩站好,拎起裙摆施了一礼,方才拿腔拿调说道:“老爷子金口玉言,把婚期敲定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都等着下文,那姑娘却故意拿乔起来,不言声了。
佟嬷嬷火大,一蒲扇拍在她的肩头,训道:“你这丫头,素来没个轻重,都等着你开口呢,你反倒成河蚌张不开嘴了?”
玉彤一副得意神色,笑着躲开,冲小翘儿说道:“老爷子把主儿的婚期,定到八月十五,团圆节了。”
小翘儿一听,愣住了。
这日子可不一般,除了团圆节,还有两重含义呢,一来是她的生日;二来是她额涅的受难日,可谓意义非凡。
可见外祖父也是用心掂量,反复斟酌过的。
她脸热心跳,既欣喜又感动,轻轻地拿扇子遮了遮脸。
门外一阵嘈杂声,梅家仆妇引着街坊四邻的婶子大娘们,过来给小翘儿道喜。
小翘儿羞答答起身相迎,把众人让进屋里来。
婶子大娘们纵然见多识广,初见小翘儿这样的相貌也是惊为天人,把她从头发丝到绣花鞋底儿,一个不拉一通猛夸。
有人提议,不如把准新郎官也请过来,让大家先睹为快。
这样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的佳偶,在渝州这处地界,也算是破土的春笋,拔尖了。
佟嬷嬷推辞,直说洞房花烛夜挑了红盖头,方能瞧着彼此第一面。哪儿有刚刚请期,便见面的道理。
她这番话一出口,倒惹得婶子大娘们笑起来。
这个说,我们渝州可没那么多规矩,上巳节男女自己看对眼的也不在少数。
那个说,现在世风开明,不像以前那样盲婚哑嫁了。成亲之前见过彼此的不在少数,多多了解,还能减少怨偶孽缘,于日后的恩爱和睦,也是大有裨益呢。
......
佟嬷嬷惊愕地看着众人,心中生出一种“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的鄙夷。
她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以为宫外更加顽固不化,所以自顾自只管严格管束小翘儿,生怕落了把柄,让旁人笑话。
实在是没想到,她反倒成了刻板过头的呆嬷嬷,还不如乡野村妇们更开明。
佟嬷嬷讪笑点头,梅家仆妇到前厅把裴松请了过来。
梅老爷子终归还是守旧,把王媒婆也一同遣过来跟着。
于是,裴小四儿就在一众婆婆妈妈的审视目光中,故作矜贵,假装深沉,迈着四方步,浑身散发着非诚勿扰的傲然正气,来到了小翘儿面前。
婶子大娘们素来爱开玩笑,以取笑年轻人的青涩为乐。众人纷纷拿两人打趣。
裴松丝毫不乱,拱手行礼,客气尊一声:“晚生见过小姐,这厢有礼了。”
小翘儿羞答答起身,垂目蹲上一福,脆生生答上一句,“小女子见过公子。”
两人像是初相识一般,女娇男羞,四目含春,眼神匍一遇上,却又惊慌失措慌忙躲开。
这番才子佳人的戏码,竟比戏台上名角唱的强上百倍。
婶子大娘们看得咧着嘴,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