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后过了七八天,这一日,裴松正在铺子里忙碌,突然一个黑衣黑裤的小厮找上门来。
那人一进门,先拱手行礼,客气问道:“敢问陆公子在不在?”
裴松抬头看去,确认跟他从未见过,便也没敢贸然答应。
那小厮自报家门道:“小的乃刘总督府上的人,奉了我家老爷的命令,特来请陆公子到府上一叙。”
“你家老爷现在身子如何了?”
“承蒙公子惦记,我家老爷好多了,大夫说万幸没有伤着脑袋和骨头,失血过多再加上皮外伤,休养一阵就好了。”
裴松松了口气,警惕问道:“没有性命之忧便好,替我转达问候,就说让你家老爷安心养伤,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
那小厮却是为难,讪笑两声,哀求道:“还望陆公子体恤咱们做下人的不易,主子老爷给了差事,若是办不妥当,小的怕会丢了饭碗。”
裴松看看店铺内,眼下正忙得不可开交,便也没有应下。
那小厮却是不走,缠着他苦求,“陆公子行行好,体谅体谅小的。我若是请不动您,管事儿的断不会留我吃闲饭的。我家里年迈双亲,体弱多病,都指着我一个人呢。”
裴松见他坚决,便知刘瑞霆必将是找他有要事,沉思片刻,把石头叫来,主仆二人随了那小厮去了刘府。
说是刘府,不过就是府衙旁边一处两进的古朴老宅子,藏在胡同深处,门楣不显。
裴松跟着小厮进了门,只见院内除了几个年迈的老仆,也没什么人伺候。
这与裴松预想的总督大人府邸,有很大差别。
“陆公子,您里边请。”小厮热络引路,把裴松送进了垂花门。
内院里几位仆妇在浆洗衣物,见了裴松纷纷含笑行礼。
打从正屋走出一位端庄素雅的妇人,迎着裴松走过来,见了面先冲裴松蹲了一福,道了声:“奴家张氏见过恩人。”
想必这便是刘瑞霆的妻妾,裴松自是不敢枉论高低,忙拱手作揖还礼。
那妇人盈盈站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陆公子救了我家相公性命,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一直以来忙碌不得亲自登门道谢,还望您多担待。”
那妇人言语得体,态度恳切,穿着打扮朴素,并不像寻常官家妇人那般奢华傲慢。
裴松心里对她增了几分敬意。
他拱手回礼,直言:“夫人不用客气,当年我们受困林家的时候,刘大人也曾出手相助,既是受刘大人恩惠在前,后面的帮扶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您不用记挂在心上。”
那妇人引着裴松进了正房,一进门,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裴松谨慎迈步,绕过屏风,就见刘瑞霆正虚弱地躺在**。
他脑门和肩臂上缠着白色纱布,鲜红血液时有渗出,瞧着很是触目惊心。
见他闭眼轻寐,张氏走上前,柔柔叫了声“相公”,刘瑞霆方才缓缓睁开眼。
“相公一直念叨的陆公子请来了,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张氏一边说,一边扶着刘瑞霆半坐起来。
刘瑞霆吩咐人给裴松搬了椅子过来,裴松刚刚坐定,他便把一众人等遣散出去,屋内只留他和裴松二人。
裴松心头一紧,不知这位总督大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