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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朕不是那种人!(10k)(2 / 2)

“……”

伴随着张鲁又一次的离开,并且莫名其妙给自己塞了一个夫人后,刘邈终于是静下心来思索自己离开后蜀地的安置和留守问题。

黄忠在受降之后,便一直屯兵于梓潼。

梓潼为蜀地门户,又能随时支援汉中这块四战之地,故此刘邈便让黄忠继续待在梓潼附近,即是北慑汉中,又是南镇蜀地。

而且黄忠留在梓潼,还能够摸清汉中以及秦岭南部的地形,对将来谋夺关中也是大有裨益。

不过黄忠在得知刘邈要将自己留在梓潼后,明显是有些惶恐,还亲自上书请求刘邈。

毕竟谁都知道中原将有大战,黄忠如今正值壮年,乃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如何能忍受自己被困蜀地?

但刘邈还是不许。

“难道平蜀的功业,还不够让汉升炫耀的吗?”

刘邈又让司马懿给黄忠送去一些礼物。

“功业太重,也不是好事。”

司马懿见到黄忠,委婉的对其做出提醒。

“陛下如今不肯调用黄老将军,也是为了保护您啊!”

黄忠这才明白过来,便不再继续上书,安心留守梓潼。

与黄忠一样反应的,还有甘宁。

不过相比黄忠,甘宁的抵触情绪明显没有那么大。

一方面,甘宁本就是蜀地人。如今衣锦还乡,怎么也要来一波“处三害”改变乡里邻间对自己的看法。

另一方面,将来的中原之战,主力肯定是骑兵和步卒。

袁绍不可能会来和刘邈打水战,故此虽然甘宁心有不甘,也知道自己在将来的战事中恐怕难有用武之地。

“兴霸不要气馁。正如朕对汉升说的那般,要他留在梓潼,是要摸清楚秦岭南部的情况,将来好图谋关中。兴霸在成都,也有事情要做。”

甘宁本来颓废的眼神瞬间精神起来!

“陛下所谓何事?”

“南蛮!”

严格来说,刘邈这一次平定的,其实只是成都平原,而不是整个蜀地。

南方的西南夷,之前就不怎么听刘璋的话,如今自然也不可能来听刘邈的话。

但刘邈现在显然没有精力再去深入不毛,只能是留下甘宁,在镇压蜀地残留下的牛鬼蛇神时,同时保护蜀地百姓,不受南蛮劫掠。

“子远。”

“喏!”

除了黄忠、甘宁外,刘邈另外留下的实权将领便是吴懿。

吴懿如今的身份本就是外戚,留下他也勉强能够制衡甘宁与其他蜀地将领的存在。

毕竟,甘宁的脾气那是相当火爆,一个看不惯,他可是真的杀人!

吴懿之前本来就当惯了小媳妇,是个合格的润滑剂,刘邈当然是拿来继续去用。

“蜀地的平稳,就靠你了!”

吴懿当然知道刘邈留他在蜀地是做什么,自然也是点头道:“喏!”

在蜀地留下黄忠、甘宁、吴懿三名彼此互补的将领,应当就可以使得蜀地平定。

而且刘邈还没把张任给忘掉。

“他能走路了?”

“能。”

“现在呢?还整天觅死觅活的?”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不开心。”

回答刘邈的,是有些杀气腾腾的法正。

法正在攻破成都后,第一时间就去祭奠了张松。

而之后的日子里,法正便对整个蜀地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好在即便是报复,法正也是按照法律条令去治罪,毕竟都到了豪族的地步,屁股底下不干净的事多的是,随便找找总能找到地方弄死对方。

见到法正按规章制度办事,刘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法正之事不再过问。

法正在报复之后,不知是寻求内心安定,还是对张任仍有亏欠,便屡次前往张任家中探望,对张任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

“既然不再觅死觅活的,就给他找点事情去做。”

“以其为庲降中郎将,去到南蛮之地多看看。”

刘邈见法正欲言又止。

“怎么?孝直还有什么话想说?”

“臣觉得,张任心思难定,不该予其兵权……”

对于法正的劝诫,刘邈却无动于衷,甚至安抚道:“无妨。”

“去到南面看看,他就知道,究竟谁才是敌人!”

“现在蜀地境内和他这样的蜀人不少,现在都以为是朕强吞了蜀地,夺走了许多人的家业……但等过上几年,只要他们长眼睛,长耳朵,自然能够看出是怎么回事!”

军事上的部署基本完成。

剩下的,却是政务上的安顿。

刘邈没有忘记,攻打蜀地的主要原因便是让蜀地能够自由贸易,获得蜀地这块巨大的市场。

若是打下了蜀地,却又将其治理的一团糟,明显不是刘邈的初衷。

但刘邈现在看着自己身边这些“歪瓜裂枣”,刘邈总觉得无人可用。

法正睚眦必报,听说在面对昔日举报张松的张肃时,法正直接折磨了张肃三日才让他咽气……若是他主政蜀地,蜀地将来早晚会出乱子。

司马懿,嗯……司马懿,至少目前阶段,刘邈觉得还没有用到司马懿的时候。

庞统,也根本不是政务的那块料。

黄权,这是蜀地的代表人物,又是最后让刘邈和平拿下成都的功臣,肯定要进入到大汉的中枢当中作为标杆。

思来想去,刘邈左右都挑不出来这样一个人来。

“陛下,臣愿意举荐一人!”

就在刘邈犯嘀咕的时候,一道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是庞统。

“士元要举荐谁?”

“颍川徐庶!徐元直!”

刘邈恍然大悟!

之前刘邈嫌徐庶、崔钧、石韬、孟建这四人都是书生,所以便丢到荆南历练。

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四人练级总该也是练到头了。

“士元说的不错,既然如此,便召徐庶四人来蜀地便是。”

在将留守蜀地的配置理顺后,蜀地的科举试卷也已经批改完全。

而排在第一的,又是刘邈的“熟人”。

“费祎?”

“是他。”

黄权也特意提醒刘邈:“此人出自刘璋母族,若是陛下不喜,可以不用。”

“为什么不用?”

刘邈反问黄权,并朝着黄权要来费祎的试卷:“他既然是第一,那就是第一!所谓道者,便是如此。”

黄权将费祎的试卷呈上。

对前面的试题,刘邈一目十行。

见费祎没有掉入律令科的陷阱,刘邈便又看向那篇策论。

“……”

“有意思!”

刘邈对费祎的回答做出评价。

“真有意思!公衡!将费祎找来,朕要见他!”

费祎这些时日,就住在自己的族叔费伯仁家中,每日吃喝睡觉一如往常。

费伯仁时常劝阻费祎,最近一段时间就让他去外面居住,不要和费家有染,但却被费祎拒绝。

“费家与刘璋的关系,整个成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道我现在住在外面,就会有人认为我费祎不是费家的族人吗?”

费伯仁依旧苦口婆心道:“可这毕竟关系到文伟你的仕途!”

费祎则依旧无所谓:“我的才学是足够的。如果陛下不想用我,我就算住到扬雄子云亭处,我也不会得到征召;如果陛下想要用我,我就算住到刘璋的陵墓前,也依旧会得到重用的!”

就在此时,忽然有禁军来到费氏府中。

费伯仁慌乱的让费祎前去躲藏,但费祎却笑道:“这是我的富贵来了!我为何需要去躲藏呢?”

费祎从容不迫的打开房门,听到是天子召见,便立即昂首挺胸的登上了外面的车驾,留下费伯仁还有一众街坊邻居掉在地上的下巴……

费祎见到刘邈时,刘邈正捧着他那试卷。

“你说,袁谭忽然封闭关隘,是为了向他老子袁绍表忠心?”

一上来,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而费祎丝毫没有慌张,反而立即跟上刘邈的节奏——

“然也!”

费祎做出解释:“如今还不到收获的时候,袁绍、袁谭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南下。袁谭忽然停止贸易,必然不是针对大汉,而是想要将走私贸易一事向袁绍坦白。”

“袁谭不怕他爹弄死他?”

“倘若陛下给的题干无误,那就很明显能够知道,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是袁谭一人完成的。”

费祎神情宁静,仿佛是这些事的见证者。

“袁谭如今向袁绍坦白,就是最好的时机,可以令父子之间在战时不再猜疑,专心与大汉的战事。”

“臣虽不知袁谭为何会与大汉贸易,将战马卖到大汉,但想来他身为袁绍长子,却至今未封太子,所求的不过就是储君之位。”

“尔今袁谭背后势力庞大,已经很有可能胁迫到袁绍不敢制衡于他,所以在没有后顾之忧后,自然是要专注战事,覆灭大汉。”

费祎在没有许多情报之下,竟然就已经将事情猜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让刘邈欢喜。

不过这并不足以让刘邈单独召见费祎。

关键的,是费祎对之后战事的判断——

“袁谭此举,或许不仅仅是有恃无恐。”

“更多的,是想要蒙骗天下。”

刘邈念出费祎的策论。

“你为何会这么想?”

“臣素来仰慕陛下,故此常研究陛下的几场战事,以瞻仰陛下英姿。”

谁说天才不懂得人情世故?

刘邈闻言一乐:“你看出什么来了?”

“在河东之战时,袁谭此人,其实不是有勇无谋之人。”

当初河东之战,但凡袁谭是个莽夫,狠下心来搏一把,都不一定栽那么大个跟头。

如今袁谭忽然封锁关隘,让走私一事被袁绍知道,他难道不知道此事会让天下一堆乐子人吃瓜看戏?

所以费祎做出猜测——

“如今袁谭和袁绍之间出了这么大的隔阂,极容易让人以为到时候在战时,关中与河北会分开行动。”

“但有无可能,这是袁谭、袁绍父子两在故意迷惑天下人?其实袁谭在封锁关隘之后,已经率领大军前往河北,与袁绍合军一处,好用一个空虚的关中牵制汉军的兵力?”

袁谭与袁绍之间的“父慈子孝”,确实是让人觉得他两估计很难完全合军一处。

就好像是当初的刘邈和曹操。

虽然都是盟友,却也不免担忧会在彼此后背捅刀子,所以无论是刘邈还是曹操都不敢合军一处。

但袁绍和袁谭不一样。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父子!

夫妻都床头打架床尾和,人家一起打过仗的父子能有什么隔夜仇?

如今袁谭封锁关隘,是不是,就是在掩饰自己朝河北秘密派军,想要打刘邈一个出其不意,同时让关中牵扯住刘邈的部分兵力?

关中这地方,是真正的王霸之地。

刘邈对其,不敢不防,保守也要投入两三万的兵力在南阳,提防袁谭在侧翼的忽然进攻。

毕竟,这事上次袁谭就干过!

若是袁谭决定率兵前往河北,选择完全相信袁绍,从河北出兵,那在南阳的这些兵力就出现了浪费。

打仗,无非就是你骗我,我骗你,然后看谁在局部战场内能够骗出优势,最后发动攻势,以点带面,去完成战役的胜利。

如果袁谭不从关中出兵,再一加一减,毫无疑问,恐怕真的会在将来的主战场创造一些优势出来,提高自己的胜算。

“啧!小狐狸也和老狐狸学坏了!”

刘邈对费祎的这个猜想相当感兴趣。

而费祎却有些担忧的看向刘邈:“陛下,臣想的,是不是太过天马行空了?”

“一点都不!大胆猜测,小心验证嘛!”

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每多想到一件天马行空的事情,就能在庙算中取得一条思路,刘邈还巴不得费祎能多猜几条!

“嘿嘿。”

刘邈看着费祎,眼中尽是欣赏之色。

“会喝酒吗?”

“会一点点。”

“去女闾吗?”

“偷,偷偷去过。”

“很好!”

会喝酒,去女闾,那将来肯定是一名好官!

刘邈对费祎发出邀请——

“想和朕去金陵吗?”

“想!”

费祎的这声回答,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与犹豫!

“好!不愧是科举出来的大才!”

刘邈哈哈大笑:“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与朕回金陵去!”

此次科举,总共有五百余人合格。

不敢说,这五百余人都是正直的好官,或者是都有着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至少,这五百余人对如今大汉的律法还算熟悉,并且有着分辨是非的能力。

这五百人抛洒在蜀地,不求其有多大的成就,但至少能够维持各地官府的运转,成为蜀地一个又一个的齿轮。

同时。

四比一的比例,也让蜀地百姓再次热情起来!

这绝无仅有的入仕比例,怎么不令人疯狂?

此外,那就是此次科举排名第一的费祎也被有心之人扒了出来。

直接入职省台,跟在天子身边!

尤其正如费祎说的那样,整个成都都知道费祎和刘璋总归是有层亲缘关系。

若是在察举制的时候,光是这层关系,费祎就不可能被长官推举,面对给自己惹来麻烦。

但现在,费祎却堂而皇之的跟在天子身边,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天子的公正吗?

以至于,在刘邈确定了要离开蜀地的时候,蜀地百姓也自发前来相送。

已经痊愈的张任,此时就站在即将离去的刘邈身边。

刘邈扫了一眼张任,却见其神色还是拧巴的很。

“朕承认,朕这一次来蜀地,确实杀了很多人。”

“这些人也是人,他们也有亲属,朋友,家眷……”

“所以朕知道,将来蜀地恨朕的人肯定不少。”

刘邈的语气,认真而又无所谓。

“但是,总归还是爱朕的人更多一些,哈哈!”

刘邈掀开玉辂的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现在道路两旁的百姓,已经不仅仅要用十里长街来形容了。

“朕这人,就喜欢人多欺负人少!所以每次哪边人多,朕就喜欢站在哪边。”

刘邈余光扫过一个抱着自己孩子的中年农户,他正拿着儿子的小手朝刘邈这边打招呼。

“不巧,每一次,这边都是大多数。”

刘邈也朝着对方招手打了声招呼,让对方惊喜的立即又蹦又跳!

而张任此时却长吸一口气:“陛下,臣有惑!”

“讲。”

“难道,有钱便是罪过吗?”

“当然不是,不然朕还有朕身边这些人,现在应该就是罪大恶极了。”

刘邈给出张任答案——

“但是,有钱到不让百姓活,那就是罪过了。”

“道家有个说法,叫做水满则溢。”

“溢出来后,哪怕朕不来收拾他们,他们也迟早挨别人收拾。”

刘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成都。

“朕知道你接下来想问什么,无非就是朕也是有钱人,害不害怕将来有朝一日有人来收拾朕?”

张任迟疑了一番,却还是认真的点头。

“没错。所以朕生怕这个水满了,只能是一直想办法将杯子给做大,让水千万不要溢出来。”

刘邈见张任目光呆滞,便极为贴心的掏出一本改编后的《道经》交给张任。

“好好学吧你!下次朕见到你的时候,你可别再给朕摆这张苦瓜脸!”

挥挥衣袖,刘邈轻轻的离去,正如轻轻的来,没有从蜀地带走半点财物,反倒是给蜀地留下了许多。

“朕也该回去了。”

“不然袁绍那老小子怕是都等急眼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