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怪人,我还以为有任务呢。”
小荷在伍天然头顶的方位叹了口气。
“快起来吧,再躺下去头发都要弄脏了。”
“帮忙......”伍天然向上晃着手。
“有这么夸张吗?连你都起不来?”小荷脸上燃起一种奇怪的胜负欲,她抛出一枚暗芒,向空中穿刺将它斩碎,抓住管道一荡,落向香蕉皮战阵的一块空位,“只是香蕉皮而已啊,有什么-—”
且听又一声滋溜,又一个玩家躺下了。
至此,事件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什么,世间居然有这样邪恶的东西!”
伍天然:“别——”
很快,三个玩家在地上躺成了一列。
意识到这下是彻底站不起来了,落在队伍末尾的伍天然干脆贴着地板,匍匐到走廊外,反手掷出一块泡沫糖充当扶手,可算把三个人救了出来。
三个灰头土脸,头发上还都是香蕉纤维的玩家对视一眼,想到了新的去处。
“我记得来的路上看到有澡堂......”
“走吧。”
“可是我们有钱吗?”
“记在船上呗,也没见他们把雇佣费给咱们。赶紧,我一分钟都忍不了这个脏头发了!”
-----------------
“巨人号”的三位船长助手在前哨站开放式的酒吧小聚,虽然名义上是跟随船长最久的左膀右臂,但实际上除了“船长助手”的头衔,他们还分别有自己的职务——医务官、安全官和工程师,船上最重要的三个岗位。
“新来的那三个菜鸟怎么样?我打算把新来的医务官学徒给换了,那家伙脑子不好,我说‘正常情况下会给点吗啡’,结果现在除了吗啡,那家伙什么都不给别人开了。昨天还被我撞见在那儿嗑药,除了傻笑啥也不会。”总医务官不住叹息,“成瘾品的风气从站点传到潜艇上可不是个好兆头。”
“没准我们有一天会看到船长在酒驾。”总工程师苦笑着。
“没法把人给你,她们没有技术,也完全是旱鸭子,我打算带她们下几次水看看水性如何......最后大概率分去火控室或者潜水小队。”
蕾雅正靠在吧台上说着,眼神快速往旁边一瞥,三道熟悉的人影正从斜对面的防水门出来,顺着路标拐向澡堂的方向。
“哇哦,几分钟没见就遭小丑了。她们倒是挺乐观的,这样的人最适合下水了。”
总医务官:“等出几次潜艇就乐不起来了。有时候我在想,船上为什么不招个小丑呢?他们虽然总是发神经,但隔三差五能搞点乐子出来,还能调和一下气氛。如果大家都开心点,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吗啡成瘾了。”
其他两人对此不置可否。
蕾雅转了转眼睛,看向另一侧。
一群青年正聚集在宣传潜艇任务的海报前窃窃私语,脸上没有对未来的畅享,只有灰暗的焦虑。其中有个人在兜售注射器,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如果说什么是比货币马克,在殖民地里更好用的硬通货,那便是成瘾品了。本地的许多种植物里都能提取出药物,足以让人像吃糖一样大把享用这些神经毒素。
当然,成瘾品很糟糕,可在它烧坏神经和身体之前,人们可以短暂遗忘天空的存在,不必为自己一辈子都在这个水下的铁笼子里度过而悲哀。前哨站里的日子一成不变,灰暗压抑的空间、惨白的灯光和枯燥的生活,呼吸着别人吐出的空气,吃着来自物质循环后,再次从植物上摘下的果实加工品,在工位上凝视着角落消磨时间,坐牢也不过如此。
据说有些前哨站已经没有足够的物资来承载人口了......这就是欧罗巴联盟发布远航任务的原因吗?
把许多人送进危险的潜艇,放他们进入深海,降低殖民地的人口压力。
可是这次成年潮,本就源于十几年前最后一批殖民者中的婴幼儿。
当年,人们欢呼着迎接殖民飞船,为他们带来扩建殖民地的必须物资和技术,带来身怀知识和技术的殖民者,还有代表新希望的孩子们。
可是自那之后,欧罗巴上再没有好消息了。
地星不再回应任何通讯。
冰层表面出现了致命的辐射,人们被迫放弃了冰面上的建筑,撤入海中,苟且度日。
必要的不可再生资源,越来越少。
待这次人口危机过去,这片深海世界,是不是就要慢慢死去了?
蕾雅朝酒保挥挥手,让对方再来一瓶酒。
这不是她眼前该考虑的问题。
有一个“心怀大志”的疯子船长,自己能不能活到见证那时候,都还是未知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