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身形暴退,瞬间融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句传音,迴荡在昊天与申公豹心神:
“侵蚀暂止,然天道绝不会罢休!”
“早做打算!”
下一刻,那股恐怖的天道威压彻底衝破了星辰紊乱的阻碍,狠狠压落在凌霄殿深处!
但却扑了个空!
只余下那高悬的封神榜微微震颤,榜身之上,暗紫色的天道丝线虽未完全消失,却已变得稀疏黯淡,许多关键连接已被彻底斩断。
无数真灵暂时得以喘息。
昊天上帝猛地撤去星辰幡,踉蹌一步,脸色苍白。
不过隨即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庆幸与后怕。
成了!
虽然彻底得罪了天道,但至少......暂时保住了天庭,保住了自己。
而申公豹也瘫软在地,大汗淋漓,握著打神鞭的手仍在颤抖,脸上却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凌霄殿內,暂时恢復清明的广成子、玉鼎等人,神色复杂地望向孔宣消失的方向,最终皆化作一声无声的嘆息,与深深的忌惮。
经此一事,天庭,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金鰲岛,偏殿內。
孔宣身影悄然浮现,周身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眸,望向三十三天外,那冰冷意志疯狂扫过天庭每一个角落,却再难找到方才那胆大包天的干扰者。
“师尊,事情已了。”
他心神微动,传讯於碧游宫。
“善。”
通天教主的声音传来,带著一丝满意,
“敲山震虎,暂断其爪牙,也好。”
“那天道经此一番,暗中布置被打乱,短期內应难再行此极端之事。”
“然其必怀恨在心,下次出手,恐更为酷烈。”
“弟子明白。”
孔宣頷首,目光沉静。
他从未指望能一劳永逸。
与天道的斗爭,本就是很漫长的。
今日救下大部分正神真灵,至少,为人道、为地道,爭取了更多的时间。
也为那些尚未完全沉沦的真灵,爭得了一线未来的可能。
隨后,孔宣並未在金鰲岛偏殿中多做停留。
方才天庭一行,虽暂阻天道侵蚀封神榜。
但他心头那点关於燃灯的疑虑却未曾消散,反而如细刺般隱隱扎著。
此獠消失万载,偏偏在此时现身,所言又恰好切中天道隱秘布局......太过巧合,便显得刻意。
即便其所言为真,是为自救。
但其体內是否已被天道种下更为隱蔽的暗手,甚至其本身是否已为天道刻意放出的诱饵,皆未可知。
念及此,孔宣眼中七色光华微闪,一步踏出,身形已无声无息出现在囚禁燃灯的那处偏殿之外。
殿外剑气禁制森然,乃通天教主亲手布下,隔绝內外。
然孔宣身为截教副教主,更是通天亲传,心念微动,禁制便无声开启一道缝隙,容他踏入。
殿內光线晦暗,燃灯道人正盘坐於蒲团之上,面色依旧苍白,周身气息起伏不定,那灵柩宫灯的虚影在其身后明灭闪烁,显得有几分黯淡。
见孔宣突然出现,他似受了一惊,忙起身行礼,姿態放得极低:
“孔宣道友突然驾临,不知......可是有了决断”
语气中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期盼与忐忑。
孔宣眸光平静,负手而立,並未立刻回答。
他只细细打量著燃灯。
神识悄无声息地蔓延过去,触及燃灯周身。
初探之下,燃灯气息虽衰弱紊乱,却並无明显天道侵蚀的痕跡。
唯有那灵柩宫灯的光芒深处,隱约缠绕著一丝极淡极晦涩的冰冷意蕴,似是长期对抗天道侵蚀所残留,又似是......別的什么。
“燃灯道友,”
孔宣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此番报讯,於我洪荒而言,確算一功。”
燃灯脸上顿时浮现喜色:
“道友言重了!贫道只为自救,岂敢居功只求.......”
话未说完,便被孔宣打断:
“然你消失万载,行踪成谜,如今突兀现身,虽言之凿凿,却难免令人心生疑虑。”
燃灯面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道:
“道友明鑑!贫道绝非天道棋子!实在是被逼无奈,方才......”
孔宣並指如剑,骤然点向燃灯眉心!
这一指看似平淡,却快得超越了时空界限,指尖流转混沌道韵,七色翎羽虚影在背后一闪而逝!
燃灯瞳孔骤缩,骇然欲退,却发现自己周身空间仿佛凝固,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著那蕴含著恐怖探查之力的指尖点落!
“道友且慢!贫道愿放开元神,任道友探查!以证清白!”
燃灯惊骇大叫,竟主动放开了元神防御。
孔宣指尖微顿,悬於其眉心寸许之处,灰濛濛的混沌神光吞吐不定。
他深深看了燃灯一眼,对方眼中满是惊惧与一丝被怀疑的屈辱,不似作偽。
“好。”
孔宣收指,並未真正点下。
若燃灯体內真有极高明的天道暗手,强行探查恐会打草惊蛇,甚至触发反制。
他心念微动,头顶混沌珠虚影一闪而逝,一缕极其隱晦的混沌气流附著於燃灯体外。
此乃混沌珠本源之气,无形无质,可长期潜伏,缓慢感知其气息流转。
纵有天道暗手,时日稍长,亦会露出马脚。
比之强行探查,更为稳妥隱蔽。
燃灯浑然未觉,见孔宣收手,大大鬆了口气,冷汗已浸透后背道袍,苦笑道:
“多谢道友信任。”
孔宣面色不变,淡淡道:
“非是信任,只是时机未至。”
“你所求之事,待洪荒局势稍定,自有分晓。”
燃灯闻言,脸上苦涩更浓,却也不敢多言,只得躬身道:
“贫道明白,一切但凭道友安排。”
孔宣頷首,话锋一转:
“你既为阐教副教主,长久滯留我金鰲岛,於礼不合。”
“元始师伯处,你需有所交代。”
燃灯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迟疑道:
“道友之意是......”
“自是回你的崑崙山。”
孔宣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玉虚宫乃阐教道场所在,何处不可清修”
“莫非......尔不愿回归阐教”
最后一句,已是带著淡淡的审视。
燃灯被那目光看得心底发寒,连忙道:
“岂敢!贫道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他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得罪了天道。
若再恶了截教,乃至被阐教排斥,那真是洪荒虽大,却再无立锥之地。
回崑崙山,虽可能面对元始天尊的责问,但终究是一线生机。
“如此甚好。”
孔宣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身形已消失於殿內。
只留下燃灯一人,独立於晦暗殿中,面色变幻不定。
良久,化作一声长长嘆息,透著无尽的疲惫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