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整个世界全都是血色。
天上电闪雷鸣,地上铺满了尸骸,江河如同血液一般流淌。
司马昭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又在书房里睡着了。
推开房门,此刻天边挂着半个红彤彤的朝阳,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司马昭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明日便是开国大典,难道是有血光之灾?
又或者梦都是反的,越是血色遍地,就越是国泰民安?
一时之间司马昭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他只知道自己内心根本平静不下来,越是临近登基的那一刻,他就越是有种发自内心的惶恐。
这种惶恐,来源于自知之明。
司马昭知道他差了父亲和兄长太多,放又放不下,心又不够狠,人也老了,身体也不太好。
这天子的位置,他真的可以坐吗?真的坐得住吗?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包括他自己。
不一会,贾充、郑冲、裴秀、司马伷等人都被满怀心事的司马昭召集到了晋王府书房。
虽然有些突然,但今日被召见,确实不意外。
表演节目都还要彩排呢,明日便是开国庆典,新君怎么可能问都不问一句呢?
“贾充,皇宫里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吗?”
司马昭看向贾充询问道。
“回陛下,皇宫里的防务,臣已经安排妥当了。至于其他事务,如宫内生活起居,则自有专人负责,臣不便过问。”
贾充慢悠悠说道,显然是早就安顿好了。他这话迭了几层甲,生怕司马昭理解有误。
“郑冲,朕觉得,还是让曹奂亲自宣读退位诏书吧。朕登基的诏书,你来宣读。
整个退位继位的礼仪环节,你都安排好了吗?”
司马昭又看向郑冲询问道。
他今日对臣子都是直呼其名,这也是天子才有的特权。
虽然未必一定要搞得这么生硬,曹丕登基称帝后,对臣子们也比较客气,但司马昭就是想通过这些小动作,不断强化君主的仪式感。
“回陛下,已经准备妥当。臣已经跟曹奂说好了。”
郑冲低眉顺眼的答道,不敢跟司马昭对视。
原本是让一个臣子来念退位诏书的,可是司马昭怕外人认为是自己瞎糊弄,所以又临时决定让曹奂本人来念。
这可把郑冲给折腾坏了。
让臣子念,随便找个什么人就行,无所屌谓,但让曹奂自己念,这位万一搞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郑冲也是费了老大劲,对曹奂晓以利害,甚至是威逼利诱,这才让对方信誓旦旦的答应下来。
臣子就是为君主跑腿办事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君君臣臣的说法呢,郑冲心里苦,却不能说出来,脸上还要陪着笑脸。
“裴秀,祭祀的礼仪安排好了吗?
到时候祭祀太庙,要先把曹氏的牌位换掉,供奉司马氏的先人。
这个礼仪一定要庄严肃穆。”
司马昭看向裴秀说道。
不过这些表面功夫,他并不是很看重,只要“表演”到位就可以了。
裴秀对司马昭作揖行礼道:“请陛下放心,这些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司马昭点点头,最后看向司马伷问道:“洛阳周边军情如何?”
司马伷答道:
“陛下放心,洛阳城方圆三十里,都没有军队屯扎。
禁军已经控制了皇宫内外,所有城门,以及粮仓、府库、军械库。
洛阳城内家奴超过百人的大户,都被严密监视。”
司马伷从容不迫的介绍道,此刻洛阳城的防守可谓是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关照到了。
“都散了吧,你们今日都用点心,明日的登基大典,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明日夜宴,朕与诸位不醉无归!”
司马昭环顾众人说道,他没有说什么赏赐之类的事情,但是在场每个人都是心领神会。办好了事情,晚上的庆功宴如何,便是代表了新朝气象。
大家等了这么久,不就是想上桌吃席么?
众人纷纷对司马昭表忠心,一时间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待贾充等人离去之后,司马昭这才感觉心中稍安。
不一会,他又将司马炎和司马攸两个儿子找了过来。
“安世,东宫之事如何?”
司马昭看向司马炎询问道。
明日他要入主洛阳宫,而司马炎也将入主东宫。汉末以来的东宫,形同虚设。东宫官员基本上都是空设官职,由朝廷重臣兼任。
因为自汉灵帝以后,这世道也没出现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太子,包括刘禅在内,都是“出道即巅峰”,上来就是皇帝,曹丕更是开国之君。
怎么管理东宫,还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鲜事”。
果不其然,司马炎支支吾吾的答道:“正依照汉代旧例办事,办不成的事情,孩儿还在想办法。”
“罢了,后面你与贾充商议吧,想好了再说。”
司马昭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对司马炎太苛刻了。
司马家是从大将军府,到晋王府,再到皇宫与东宫,这里头跨度有点大,不花心思的话,连伺候的奴仆都挑不到合适的。
更何况其他事情呢?
“桃符,禁军情况如何?”
司马昭不再去想司马炎的事情,而是看向司马攸询问道。
“父亲,禁军一切如常,洛阳各要害都有亲信把守。只是……”
司马攸脸上有忧色一闪而过,似乎是欲言又止。
“哼,说吧!这都什么时候了!”
司马昭冷哼一声,心中不悦。
司马攸犹豫片刻,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封信,递给司马昭。
这是昨晚司马攸去劝说石守信的时候,对方交给他的。
原本司马攸想劝说石守信参加开国庆典的晚宴,还说即便是他不去,属于他的位置也会空着,到时候会很尴尬。
但石守信去意已决,还留下了这封信。
司马昭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后,顿时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他这是想做什么!”
司马昭猛拍桌案,坐在软垫上,胸膛剧烈起伏,已经是怒发冲冠。
然后,他又稍稍冷静了下来。
“你们也都看看吧。”
司马昭将这封信交给司马炎和司马攸,让二人互相传阅看一下。
没一会,信就看完了。
司马炎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司马攸已经吓得面色煞白。
“桃符,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