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能坐上首辅的位置,自然有几板斧。
其中最重要的一板斧,就是吃透了皇帝的性子,记得住皇帝的喜好,还有懂得揣摩皇帝的想法。
在他看来,朱由检是个十足十的急性子,什么都要快,特别讨厌“慢慢来”。
想在崇祯朝混得开,能力还在其次,反应却一定要快。
要时时刻刻表现出“我很积极”“我很卖力”的态度。
有没有把事情做对、做好,暂且不说。
一副慢慢腾腾的样子,肯定不行。
为此,周延儒特意将宅邸搬到皇城附近。
每次宫中召集重臣议事,他总能第一时间收到旨意,然后快速收拾仪容,最先赶到殿外等候。
他宁愿虚耗半个时辰,也要给崇祯留下积极的印象。
周延儒习惯就一件事,用截然不同的观点,打上好几份腹稿,视皇帝的心情调整。
每次崇祯开口询问,他都会不假思索地作答,一副胸有成竹,算无遗策的样子。
实在拿不定主意,或者干脆毫无头绪,他也会把模棱两可说得漂漂亮亮。
就这样,在一点一滴中巩固圣眷,终于登上了首辅的宝座。
他知道崇祯的性子,得知辽南有大战,必然连夜传召阁部进宫商议。
晚一个时辰看到信件,就晚少一个时辰准备,当然让人非常恼火。
然而不晚都晚了,只能尽量补救。
“没事,还有一点时间。温体仁没有我快。”
周延儒心神稍定,让传旨太监在偏厢稍候,然后一面梳洗,一面思考对策。
按信里的说法,旅顺或将遭受水路夹击,形势十分危急。登莱没有足够的战船,没法跨海增援。
陈子履请求天津水师助战,自然想坚守,这是毫无疑问的。
关键在于朝廷的态度,会不会赞同此策。
登莱有此大好局面,是奋战近一年的结果,得来实属不易。
放弃旅顺,兵力收缩于登莱,收复登州指日可待。
积极应战,则胜负委实难料。
对面是黄台吉亲率的八旗主力,这边是东江镇的乞丐兵,战斗力天差地远。
两面夹击之下,这场仗能打赢?
要知道,孔有德既能前去夹击旅顺,就能在大胜之后,把八旗大军运到登州。
一旦大败亏输,精锐尽丧,或许整个登莱,乃至整个山东,都得赔进去。
所以说,支持应战的风险极高,不能不谨慎考虑。
可话又说回来,此战的前线统帅是陈子履,妖孽一般的人物。
这小子几战连捷来着,从广西算起,捷报快有一人多高了吧。
这一次,他还能不能复刻锦州的奇迹?
周延儒左右拿不定主意,听到传旨太监再一次催促,连忙收拾衣冠出门。
车轴咕噜转动,车厢左右摇晃,吱吱作响。
随着一声宫禁重地,闲人勿近,这是到皇城了。
看过腰牌,验明正身,周延儒向轮值军官问道:“温相、徐相他们到了吗?”
“回阁老的话,都还没呢,今儿您又是第一个。”
“哦,知道了。王百户辛苦了,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