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过很多种解释,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点——真相也太简单了些。
良久,朱万年才尝试着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
陈子履想了一下,反问道:“朱知府平日审案,没发现有些人一看就像恶人,一看就像在撒谎吗?本县审案审得多了,心得多一些罢了。”
“话是这么说。”
朱万年回忆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好像真是这样的:“只是……断案讲究真凭实据。否则冤枉了……”
“嗨!诸位,本宪坦诚相告,你们可不能上书弹劾,说我滥杀。”
陈子履故意露出一脸为难,接着道:“这不是事急从权嘛。有好几个武将都说,不如挖个坑,把他们全埋了算了。本宪心想着,冤枉几个,总比全部杀光仁慈一些。你们说呢?”
众人连连点头,都说兵宪说得不错。
况且从贼本就是死罪,拉出去砍掉的那些,实在算不上冤枉。
朱万年道:“兵宪慈悲心肠,非我等所能及。”
寇化、任栋亦齐声道:“下官绝不会弹劾,请兵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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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三千多个辽民俘虏,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全部鉴别出善恶。
其中斩首三百余人,自首六百余人。
越到后面自首越多,让懂得审讯的十几个军官,忙了个焦头烂额。
后来朱万年从县衙、府衙又拉来十几个援兵,让典史带着书吏们录口供,才总算缓解了一些。
陈子履刚返回兵备道衙门,刘泽清又找上门来。
一进到书房,便抱着陈子履的大腿,撕声裂肺地痛哭。
“兵宪,卑职差点坏了大事,坏了大事呀。”
“何至于此。刘将军有话好好说,何必哭哭啼啼……”
陈子履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刘泽清扶到椅子坐好。
见长袍上全是鼻涕眼泪,无奈地怂了怂肩,小腿往里缩了缩。
刘泽清从孙二弟手里接过手绢,简单擦了擦,才说起原委。
原来,他之前去临清筹备军需粮饷,费了好大劲,终于筹集到三万两现银。
没想到路上遇到叛军,银车差点被抢了去,这就是“差点坏了大事”。
说到这里,刘泽清走出房门,向门外随从拍了拍手。
一队兵丁抬着十几个箱子鱼贯而入,排满了整个书房。
一打开,箱子里全是银光闪闪的大银锭。
刘泽清道:“这里是三万两整,请兵宪查收。”
陈子履恍然大悟:“怪不得刘将军不肯舍弃车队,原来有两车银子呢。”
刘泽清道:“正是。银子压辙,分了两车。卑职幸不辱命,一两都没丢。”
“好!刘将军果然是大忠大义,大智大勇之人。这次打出此等大捷,本宪定向陛下求情,为刘将军脱罪。哦不……非但脱罪,还要大大奖赏,大大奖赏啊!”
刘泽清哭哭啼啼半天,为的就是这个,于是扑通一声再次跪下。
“谢兵宪栽培。末将愿为兵宪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为朝廷,为陛下,怎么能为本宪呢……”
两人都有所得,于是开心地聊了半天。
点汤送客时,刘泽清终于忍不住问道:“兵宪恕罪,关二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