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用尽量委婉的说辞,讲起自己的计划。
第一步,当然要收拾人心,力保锦州不失。
第二步,熬到鞑子疲惫粮尽,归心似箭之时,再找机会袭扰其后路,追击一番。
大胜不好打,斩杀几个,十几真鞑,总能做得到吧。
然后再包装成一场大捷,向上面交差。
现下关外人心惶惶,山东乱成一团,正需要一场胜利激励士气。
和崇祯打过招呼了,勘验军功的时候,不会太过较真。
只要锦州不失,关外的文臣、武将、太监便可将功折罪,抵消大凌河战败的罪责——至少抵消一部分。
孙承宗听得目瞪口呆。
把冒认军功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还提前向皇帝报备,可真够绝的。
第一个心思,便是陈子履有当大奸臣的潜质。
仔细盘算过后,又渐渐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可行的计策。
要知道,大凌河战役一败涂地,关外精兵十去其七,可以说就剩一个架子了。
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力保住锦州不失,避免鞑子长驱直入,兵临宁远、山海关。
简而言之,锦州不失,就等于及时止损,无疑大功一件。
只是龟缩守城,说起来不够好听,堵不住言官的嘴。
需要一场“大捷”来代替罢了……
陈子履见对方还在犹豫,又讲起耿仲明走私通敌的事。
直言登州内忧外患,已然十分危急,必须抽调大队兵马去平叛。
假若锦州失守,关内兵马必须齐聚山海关御敌,到时,朝廷又该调谁去山东呢?
孙承宗听得勃然大怒,恨恨骂道:“我早知耿仲明狼子野心,屡次劝告孙元化,不要用他。这回坏事,坏事了。”
陈子履道:“为今之计,唯有上下一心,力保锦州。手段不太光彩,也顾不得了。”
“你的意思,老夫明白。”
孙承宗背着手来回踱步,反复盘算利弊,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思索良久,还是摇了摇头:“守住锦州即可,出击就不必了,太冒险了呀!倘若再败一场,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陈子履哪里肯放弃,再次起身跪地,大声道:“国事如此艰难,学生不敢惜身。学生视恩师如泰山,亦视太老师如北斗,假若身死锦州,敢请太老师在朝堂上,为学生分说一二,不牵连学生的族人。”
孙承宗大吃一惊:“你竟有死志?”
陈子履道:“不瞒太老师,把握只有六成,勉力一搏而已。”
“六成……六成!!”
孙承宗早就左右摇摆,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抚掌长叹:“你如此坦白,视吾如北斗的话,我信了。既然弟子要上阵,恩师如何能袖手旁观?我拟手书一道,再给一营精兵,你一起带去锦州。”
“还有一营精兵?”
陈子履喜道:“敢问是那位将军?”
“昌平的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