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吴睿所说,武库司的确是闲散衙门,陈子履第一天来坐班,就看出来了。
武选司班房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常有五大三粗的武将来访。
小小一个经承或者书吏,鼻子就敢冲着天喷气,架子比来办事的武官还大。
职方司就更不用说了,几个六品主事,一天到晚双手不停。
就好像他们身后,有一群厉鬼在后面追赶似的。
就连职方司郎中余大成、员外郎华允诚,也没什么闲工夫。
和陈子履匆匆打了招呼,互通师承表字,便告了罪,接着忙去了。
武库司这边则非常冷清,几乎没有事干,或者说大家手里的事,都可以慢慢干。
鲁化龙悠哉悠哉地喝茶,一个时辰,得换上好几次茶叶。
陈子履问起重考武举的事,两个主事都说不着急。
现下山东乱成一团,陛下早就把这件事忘了,不知何年何月,才会下旨重考。
再说,上次用抡大刀考核武艺,朝野都是认可的。
要不然,徐彦琦落榜也不会掀起风波。
错就错在后面的殿试。
有些人的策论写得太差了,甚至还有交白卷的,真是岂有此理。
按照以前的考法,不识字的人,早就刷下去了,不至于在殿试现眼。
重考的时候,武库司只需照瓢画葫芦,挑出32个武艺出众者,送上去就行——多半还是原先那些人。
至于后面的事,管他呢,让文考官们头疼去吧。
那些莽夫明知殿试考策论,还不赶紧学,落榜也是活该。
陈子履不禁苦笑,这样重考一遍,就是瞎扯蛋,浪费钱。
要知道,文人必须寒窗苦读多年,才能写出一篇正经文章。
以后世的经验来看,从不识字到写策论,最少需要六年。
临时突击,能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很不错了。对于写策论来说,几乎无用。
上次交白卷的人,这次也不可能行。
重考考出一模一样的结果,那就是打皇帝的脸。
然而大家都说不急,陈子履第一天坐班,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见过各司郎中、员外郎和主事,混了个脸熟,到了午后,就告假回家了。
坐在班房没事干,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回到新宅家里,差不多已经安排妥当。
宅子原本就有很多家私,短缺什么东西,隔壁直接送过来,什么都不愁。
打扫干净之后,比贵县县衙的后院,还要舒适几分。
孙二弟、林舒和沈青黛听说交白卷的事,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都说陈子履瞎掰胡扯,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就算是武举,那也是殿试呀,那些人坐在金銮殿上,怎敢一个字也不写?
陈子履笑道:“有什么出奇。天下间,文武双全者,又有几人。大刀抡得好,未必就识字。不识字,可不就交白卷了。”
成友德听得满脸通红,犹豫了半晌,忽然跪倒在地:“县老爷,咱几个也不识字,求老爷开恩,借一本开蒙书,小的们也学上一学。”
“当然可以。”
陈子履深知学识越多越有用,十个识字的护卫,总比十个文盲强。
于是欣然同意,让孙二弟到隔壁借几本启蒙书,《三字经》、《千字文》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