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细细查过史料,知道这次兵变旷时日久,一直在临清呆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看两个月期限就快到了,还赶着去面圣呢,于是找来驿丞,调几辆马车,转道陆路进京。
驿丞自然不愿得罪员外郎,然而临清是运河要冲,却不是陆路要冲,水驿一向不备马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杀了他的头,也变不出来。
陈子履无奈,只好让孙二弟到街面雇。
孙二弟出去兜了半天,两手空空而回,十几个车行都说,马车全雇出去了。别说几辆,就是一辆也没有。
且雇主都是进京的达官贵人,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个时候,唯有先乘船前往元城、安阳,再碰碰运气。
陈子履一看地图,这都绕到大名府、彰德府去了,还不如坐十一路,先去衡水来得快。
孙二弟吓得连连告饶。
乘官船都怕遇到乱兵,用脚慢慢往前挪,那真是不要命了。
成友德等侍卫也面露难色,遇到穷凶极恶的东江贼,可不是闹着玩的。只好作罢。
陈子履在官驿憋得慌,于是带上孙二弟、林舒、沈青黛、成友德四人,到街上逛逛。
只见街面熙熙攘攘,商客往来如梭,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与前面的张秋、聊城等地截然不同。
林舒、沈青黛都是小地方出身,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少女心性一起,兴奋得满面红光,什么都要瞧一瞧,看一看。
成友德更是没见过世面的,直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个娘呀,世上竟有如此繁华之地,比浔州城繁华十倍,大了十倍。
陈子履一边逛,一边跟大家解释,临清乃卫河、大运河交汇之地,大明第一钞关所在。
大运河就不用说了,卫河贯穿河南,也是了不得的商贸大河。南来北往的商船在此交汇,孕育出一座二三十万人口的大城。
再加上大量商船、客船没法北上,全堵在这里,自然愈发热闹。
林舒掰着手指一算,临清州只比贵县高一级,却大了二三十倍,惊讶得直吐舌头。
“老爷,这里岂非比京城还大了?”
“到了京城,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大了。大明京师,岂是临清能比的。”
沈青黛叹道:“也不知这里的医家,一天要看多少病人,怎么忙得过来。”
陈子履哈哈大笑:“人多,医家自然就多。京城一条街便有几十家药行,几十个坐堂大夫哩。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沈青黛不服气道:“吹牛皮。一条街几十家药行,得多少人采药炮制。”
“你懂什么。我若说大明有两万万人,你是不是也不信……”
陈子履一路卖弄见识,眼见众人走得累了,便走进一间茶楼歇歇脚。
茶楼内更是热闹非凡,店小二、茶博士往来忙碌,来不及招呼新客。
陈子履自己找了地方坐下,只见大堂中间的一位大胡子商客,正在高声侃大山。附近几桌被他吸引,都转过身围着倾听。
一个大胡子道:“要说这个孔有德,也不是乱贼匪首,真正的匪首,另有其人……”
说到这里,端起眼前的茶盏,慢慢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