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挥了挥手,义勇营众将一拥而入,高宅顿时鸡飞狗跳,自不必说。
不久,甘宗毅、甘宗耀出来回禀,奴仆都捆起来了,粮库银库都封了,老幼妇孺赶进了一间小院。
高运良则在大堂坐着,直喊要与知县面谈。
“那他慢慢坐着吧。”
陈子履理也不理,押着高管家等一众先生,径直前往账房。令他们交出高家所有田地房契,往来帐簿文书。
高管家面如死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高呼大家都是举人,莫要赶尽杀绝。
然而形势比人强,区区家仆,又哪里挡得住官威,很快便屈服了。
陈子履拿起各类册簿契约,一目十行,不停翻看。
AI亦开始全速运转,将所见通通记录下来,投献、侵吞、诡寄、飞洒、走私、高利贷、明账、暗账……
各式各样的数字,在大脑中反复飞舞,与县衙所藏的鱼鳞图册、交易存根,互相印证相比。
经过AI的反复核查和分析,一个个交易链条,一桩桩财富转移,一张张无形大网,尽收眼底。
陈子履翻得飞快,每页都是一扫而过。
然而册簿契约实在太多了,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总算尽数翻阅一遍。
随着“哔哔哔”的声音响起,一个豪强世家的经济脉络,终于得窥全貌。
“呼!”
陈子履揉揉脑门,深吸了几口气,让心情尽量平复一些。
他大步走到正厅大堂,坐到了高运良的对面。
“陈知县好手段,”高运良强行撑起气势,“不知上头怪罪下来,陈知县如何自处。”
“哦,不知上头是谁?”
高运良推过一份文书:“陈知县一看便知。”
“我不用看。”
陈子履掏出腰牌拍在案上,指着上面的“赐赐”二字。
“你上头那人,有陛下大吗?”
高运良陡然色变,厉声道:“陈知县莫要忘了,大明朝的功名官职,均乃陛下所授。你是举人,我也是举人,谁的头上都是皇恩,谁也没有矮谁半分。”
陈子履轻蔑一笑:“可我没有侵吞军屯、强夺民田、隐匿逃人、走私偷税……”
将高家的一桩桩罪过,尽数列了一遍。
“我更没有勾结江洋大盗,谋害上官。”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九月十五,十月初一,十月初十,你家粮仓各运出五百石粮食,运去哪了?”
高运良怒道:“你管不着……我送给几个村子赈灾,何错之有?”
“十月初一,上屋村收到三百石。十月初三,黑风寨的账册上,却记着收到五百石。还有……”
陈子履的AI算力并非很强,用来分析人情世故,或许有些吃力。可用来处理账目,却是一等一的拿手。
足以将一切蛛丝马迹,通通挖掘出来。
他见对方还不死心,便随意翻出几条旧闻:“天启元年,高家奉命代种向武千户所三顷军屯,明明应该归还,为何你家佃户,今年还在种……你的罪过,本县连写一个月,恐怕都写不完。高运良,你完蛋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高运良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个念头从他心底涌起:“短短半个时辰,他怎么查得如此清楚。妖孽!这个陈子履,一定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