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一面冷笑,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册账簿,举在手上。
“你可识得此物?”
莫全被追问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他答得上来的问题。
可此时他已濒临崩溃,心中慌乱不堪,连那熟悉的账簿,亦显得刺眼起来。
他小声答道:“那是敝号的流水账簿。”
“你可记得,四月二十三当天,醉仙楼一共入了多少账?出了多少桌席面,卖了多少坛酒?”
“敝号每天约莫入账十二三两……”莫全猛然惊醒,“对,那十两银票没入公账。草民当天带走了……”
“混账!满口胡言,殊为可恨。潘勇,让吴掌柜好好说说,莫老板错在哪了。”
潘勇一声应命,掏出嫌犯嘴里的破布。
吴掌柜在旁听得真切,早就泄了气,哪里还敢狡辩。
身上一松,立即如捣蒜般以头点地,大声求饶:“小的糊涂,小的该死,县太爷饶命啊!”
“饶你也容易。本县最后问你一次,丁永奎买了什么酒,付了多少钱。”
“他……他……”
“啪!”
一声巨大的惊雷响起,大堂内外各色人等,无不震得耳朵酸胀,头皮发麻。
吴掌柜更是肝胆俱裂,裤裆一湿,竟在公堂上尿了出来。
陈子履强忍右手的酸麻,指着堂下二人,厉声喝问:“丁永奎设局掠拐民女,闹出人命,按律当绞。你们再不从实招来,便是他的同谋,一同论罪。”
“大人,小的招,小的全招!”
吴掌柜再也坚持不住,黯然答道:“那日丁永奎在柜上拿了一坛普通三花,非让小人记为三十年陈酿,小的只管卖酒,实不知他拿酒诓人啊!”
莫全也道:“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却不是同谋啊……”
陈子履乘胜追击:“是谁怂恿你们在堂上做伪证?若从实招来,本县或可网开一面。”
“是……”
就在这时,宋毅忽然迈出一步,面向堂上:“堂尊,此二人口供疑点甚多,疑是丁永奎拐卖进舒的同谋。请堂尊交给卑职,带下去动刑拷问。”
陈子履听到“拐卖”二字,便知这是求和的意思。
要知道,之前宋毅是不承认丁永奎有罪的。
陈子履却还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
“宋典史,你这是在教本县断案吗?”
“卑职……”
宋毅被压制了半日,早就怒火中烧。
然而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鼓不起忤逆上官的勇气。
只好缓缓跪下,低头告罪:“卑职失言,请堂尊恕罪。”
陈子履也不理他,向堂下继续喝问:“是谁怂恿你二人做伪证?丁永奎的同谋又是谁?”
吴、莫二人看着宋毅的背影,一下子清醒过来。
丁永奎的事是掩不住了,可再怎么样,也不能牵扯到宋毅,牵扯到高家呀。
莫全率先抢答:“是丁永奎那厮。他事后苦苦哀求草民,帮忙遮掩一二。草民一时蒙了心,草民愿意揭发此贼,设局拐骗民女。”
陈子履知道,莫全忽然聪明起来,将罪名全推在一个帮闲头上,是宋毅现身提醒之故。
不过他依旧成竹在胸,因为他手上的证据,足以还原当日真相。
“这么说,当日设局者,只有丁永奎一人咯?”
“县太爷英明。”
“哼哼,还敢嘴硬。来人,带醉仙楼跑堂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