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镇店之宝,当然要摆在最显眼之处。
全店最显眼的地方,是一楼柜台背后的酒架——最中间那层。
可背后的几十个百姓里,就有好几个老主顾,随口一说,很容易露馅。
他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准该摆在何处最“保险”。
陈子履悠然道:“你好好想想。那可是十两银子,丢了可不好办。”
“是是,这坛酒一向存在小号酒窖的柜子里。”
“哦?哪个柜子,哪一层,哪一格?”
吴掌柜犹豫起来,因为一同被抓的人里,还有店小二等几个伙计。
到时印证不上,不免有做伪证之嫌。
可话都说到这了,堂堂掌柜,推说不知镇店之宝放在何处,更显可疑。
于是他硬着头皮答道:“是楼梯东侧的榆木柜子,对,本店的好酒,素来存放在那里。”
“存放几年了?”
“有些年头,记不清了。”
“如此名酒,坛上必有酒坊印记,是哪个酒坊?”
“永安酒……不,小的只见过一次,记不清了。”吴掌柜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那日丁永奎买酒,付的是银票,还是银子。”
“是银票。”
“哪家钱庄的银票?”陈子履越问越急。
“不,小的记错了,丁永奎付的是银子。”
“几锭银子?”
“一锭。”
“想明白了再回话。”
“小的记错了。是一把碎银,小人亲自用秤约的。”
“碎银有没有入店里的账?”
“入了……不不,没有。东家当天带走了。”
“你没记错?”
“小的没记错。”
陈子履一连问了二十几个问题,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说起来,这些问题很容易回答,但他问得很急,一个接着一个,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
吴掌柜答得满头大汗,一连说错了好几次,反复回嘴更正。
在旁人眼里,他的口供越来越可疑。
比如说,既然丁永奎给了一把碎银,吴掌柜又亲自称重来着,最开始怎会记成银票呢?
真是前言不搭后语。
可惜县太爷问了半天,吴掌柜全都圆过去了,案情似乎没有任何进展——事情已过去两个月,一时记不清,倒也说得过去。
陈子履却非常满意,问完话,立即让吴掌柜在供状上画押。
又指着堂下的胥吏潘勇:“你,把吴掌柜的嘴堵上,捆好了扣在一旁。”
潘勇虽是区区赃罚库吏,却十分上进,立即应命办事。
不一会儿,便将吴掌柜五花大绑,嘴也堵得严严实实。
陈子履夸赞了一句,然后撩袍起身,大步走到公堂中间。
在一片不解中,他环视一圈,看到了很多赤诚的眼神。
那是一群普普通通,却渴望知道真相,希望公义伸张的老百姓。沈汝珍和沈青黛亦在其中。
陈子履面向堂外,忽然拱手一拜。
“诸位乡亲,此案既是拐卖民女案,亦涉嫌一桩命案。待会儿本县审案,大家安静一些,不要吱声,可否?”
围观百姓见县太爷竟向自己行礼,都感到有些新鲜,纷纷回礼应道:“老父母客气,公堂之上,自当肃静。”
陈子履点了点头,回到座位,忽然一拍大案,厉声发出警告。
“那大家看好了,一会谁若出声提醒嫌犯,便是嫌犯之同伙,与之同罪。来人,带醉仙楼东家莫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