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茶阁的雅间内，茶香袅袅。
吴昊子捻着胡须，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玄墨小友，你那寒髓丹的炼制手法，当真是独辟蹊径。”
“符丹结合，竟能引动如此精纯的水行灵气融入丹中，老夫佩服。”
陈默躬身道：“前辈谬赞，晚辈只是侥幸。”
“侥幸？”吴昊子摆了摆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随后递给了陈默。
“这是老夫早年收集的丹方注解，或许能对你有所启发。”
“你那符道引气的法子，若能融入丹术，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陈默接过玉简，入手温润，他的心中微动：“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你值得。”吴昊子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你可知上古丹方为何珍贵？”
陈默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
“先前有位前辈告诉我，沾染上古气息之物，才蕴含一丝超脱当世樊笼，独断当世的契机。”
“虽说这是世人的偏见，但也确实是这上古丹方珍贵的原因。”
“此人可是古贤？这老东西倒是活得通透。”吴昊子笑着摇了摇头。
“上古丹道讲究‘顺势而为’，而你今日所用的法子，却是‘逆势强夺’。”
“此法霸道，虽能成丹，却也比寻常手法容易引动丹劫，你需多加小心。”
陈默心中一凛，随后连忙道谢：“多谢前辈提醒。”
两人又聊了些丹术细节，吴昊子见陈默悟性极高，一点就透，更是欢喜。
当场便许诺日后可去他的丹庐切磋。
正欲告辞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李天雄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吴老，可否借玄墨小友一用？”
吴昊子见状，识趣地起身：“城主有事，老夫先行告辞。”
说罢，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默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雅间内只剩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李天雄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缓缓开口：“你可知，为何最后判青玄胜？”
陈默平静道：“晚辈不知，但城主自有考量。”
“你最后那一剑，太狠了。”李天雄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剑指丹田，若非我出手，青玄此刻已是废人。”
陈默眉头微蹙：“大比本就有风险，李道友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技不如人？”李天雄冷笑一声，“你可知青玄的道心是何？”
“他自幼天赋异禀，从未尝过败绩，道心乃是最忌的‘傲’字。”
“你今日不仅胜了他，更是以雷霆手段毁他自信，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默沉默，没想到最后这竟然是一场道心之争。
他忽然能明白，为何那李青玄要在大比之前将他炼制的丹药送到丹铺。
又为何可以三番五次的挑衅他。
因为他傲。
“他的‘傲’，是柄双刃剑。”李天雄语气缓和了些，“顺境时可助他精进，逆境时却能毁了他。”
“你先前种种，已经让他道心出现裂痕，若不及时补救，怕是要滋生心魔，再难寸进。”
陈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怪李天雄要亲自出手，甚至不惜改变胜负，原来是为了护住李青玄的道心。
“所以，你判他胜，是想给他一丝慰藉，稳住他的道心？”
“是，也不是。”李天雄摇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青玄不同，他是我云河城未来的希望之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在一场大比里。”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令牌，递给陈默：“不过，老夫向来说一不二。”
“你在大比中展现的丹术与实力，足以配得上我的承诺。”
“这是城主府的‘玄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内城，且能在城主府典籍库借阅任何三阶以下功法丹方。”
陈默接过令牌，入手沉重，上面雕刻的云纹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显然不是凡物。
“这……”
“拿着吧。”李天雄打断他，“云河城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也想看看你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他走到陈默身边，声音低沉了些：“青玄那边，我会亲自开导，但你记住，今日之事，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日后有所作为，若是云河城有难，还望你能出手相助。”
陈默握紧令牌，对着李天雄郑重一揖：“城主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晚辈定不会袖手旁观。”
李天雄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典籍库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雅间内，陈默望着手中的玄令，心中五味杂陈。
他赢了比试，却输了结果。
李天雄护了李青玄，却也给了他足够的补偿。
这修仙界，果然处处都是权衡与算计。
收起令牌，陈默推门而出。
......
城主府深处的静院。
平日里总是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青石小径，此刻竟落了几片未及时清扫的枯叶，透着几分萧索。
李青玄坐在窗前的石桌旁，背影佝偻，再无半分先前的意气风发。
他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茶水映出他苍白而扭曲的脸。
他周身的灵力如同风中残烛，时强时弱，显然道心受创之后，连最基本的灵力稳固都成了问题。
李天雄的脚步声很轻，却还是让李青玄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脊背。
他没有回头，只是哑着嗓子道：“叔父。”
李天雄走到他对面坐下，并未看他，目光落在石桌上那枚被捏碎的玉佩上。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李青玄的心坎上。
“大比结果，在我推演之中。”李天雄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卦象显示，你会赢。”
李青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有不甘，有怨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可这赢……”
“与推演不符，是吗？”李天雄打断他，终于抬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算到了你会以压倒性优势胜出，巩固你在云河城年轻一辈中的地位，为后续接掌部分城防铺路。”
他顿了顿，指尖的敲击停了：“但我没算到，你会被逼到需我亲自下场干预的地步。”
“更没算到，你会因一场大比，道心险些崩碎。”
李青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去血色，变得惨白。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那玄墨子……他的符道，他的丹术，甚至他的剑招，都透着诡异，根本无法纳入常理分析！”
“这正是我要说的。”李天雄的眼神沉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玄墨子此人，从我第一次推演他的轨迹开始，卦象便始终是一片混沌。”
“他的出身，他的功法传承，他每一步的选择……都游离在既定的因果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