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的天光像一把淬了金的剑,猛地劈开黑暗。
苏渊背着老匠头钻出山洞时,后颈被晒得发烫,连带着眼眶都泛起酸意。
他踉跄两步,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却浑不在意——老匠头后背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襟,黏糊糊的,带着铁锈味。
“放,放下我。”老匠头咳得直颤,枯瘦的手扒拉他肩膀。
“先看伤。”
苏渊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上不知何时划了道口子,血正顺着肘弯往下淌。
傀儡将军立在两人身侧,青铜甲胄上还沾着石屑,却始终将宽厚的背对着他们,像堵会呼吸的墙。
鹰傀扑棱着落在老匠头膝头,用鸟喙轻轻啄他发皱的手背,发出细碎的啾鸣。
“先处理你的伤。”
苏渊把老匠头扶到一块背阴的岩石下,从怀中摸出个粗布包,里面是他当杂役时攒下的金创药。
药粉撒在老匠头后背的血口上,老人疼得倒抽冷气,却反过来抓住他手腕:
“小友,那珠子...你方才听到的声音..”
“等会儿说。”苏渊按住他乱动的手,指尖触到老匠头掌心的老茧一一比矿场里最老的矿工还厚三倍。
“你先歇着。”
他抬头望向傀儡将军。
青铜战士的眼洞泛着幽蓝微光,像是在审视四周。
确认方圆百步内没有异动后,苏渊才在老匠头对面盘膝坐下。
玄珠从他心口处浮起,悬在掌心,表面的青铜纹路隐隐流转着银芒。
“我试试能不能找到那声音的源头。”他对老匠头和傀儡将军道。
“你们帮我看着周围。”
老匠头重重点头,鹰像立刻振翅跃上旁边的树杈,小脑袋转来转去。
傀儡将军则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山洞出口画了个半圆,甲胄相撞的脆响在空谷里荡开。
苏渊闭起眼。
意识如游鱼般沉入玄珠,熟悉的星髓空间却变了模样——不再是记忆中那方小小的工坊,而是一片浩瀚星空。
无数星屑像被揉碎的银河,在他四周漂浮,其中还夹杂着金色符文,每一道都流转着让他心跳加速的韵律。
“这是...”他下意识伸手,指尖碰到一粒星屑,那光粒便“咻”地钻进他识海,带起一阵清凉。
“你终于来了,宿命之人。”
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低哑,却又像春风穿过千年古松。
苏渊猛地睁眼——不,是意识中的“眼”
——只见前方站着道模糊的身影。
他身披星纹战甲,肩甲上的星辰图案与漂浮的星屑遥相呼应,面甲虽覆着阴影,却能感受到其中灼灼的目光。
“你是谁?”苏渊脱口而出,喉结滚动。
他能听见自己意识里的心跳声,比在矿场被监工拿皮鞭抽时还快。
那身影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某片星屑突然炸开,化作一幅画面:
七岁的小苏渊被人贩子揪着后领扔进矿场,缩在角落发抖;十岁的他蹲在矿洞深处,用指甲在石壁上划下歪歪扭扭的“活”字;十五岁的他抱着断气的同伴,把最后半块干粮塞进对方僵硬的手里……
“这些,你都看过?”苏渊声音发紧。
“我看过每一个继承者的成长。”身影终于开口,声线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但只有你,让玄珠主动裂开了灵芯。
苏渊,我是星主,也是你血脉真正的源头。”
“血脉?”苏渊脑海中突然闪过片段——幼年时总做的梦:
黑袍男子站在血月之下,手持玄珠,眉心有道暗红妖纹。
他当时以为是噩梦,此刻却觉得那画面从未如此清晰。
“你并非凡人。”星主抬手,一道红光从苏渊意识深处升起,在虚空中凝成半妖纹章。
“我以半妖血脉为引,在千年之前种下这道传承。
玄珠是我意志的延续,也是连接星髓与人间的桥梁。”
苏渊只觉喉头发甜。
他想起矿场里那些骂他“杂种”的监工,想起被逐出师门时师父嫌恶的眼神——原来不是他天生血脉驳杂,而是有人刻意种下这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