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逍遥看得出来，波提欧这幅痞子的外表下，是对生命的敬畏，对权利的漠视，对压迫和强权的不满。
这些，他年轻时候也有过，至于现在......
“小友所言…字字如刀。”龙逍遥的声音低沉，“圣灵教这次所为，伤天害理，残害无辜，罪无可赦，作为教中的供奉，我无法逃避责任。这份歉意，不是为自己开脱，而是替那些冤屈而死的生灵，也为教中给你带来的麻烦人，真心说一声，抱歉。”
“道歉？”波提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然站起身，缓步逼近龙逍遥，嘴里带着浓烈的酒气说道，“老可爱，你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呜呜伯的叫声都比你好听，什么叫难辞其咎？那就去宰了那些渣滓啊！你在这儿跟我说对不起，我看你就是个怂包，眼睁睁看着那群渣滓作恶，然后等我杀完了，跑出来掉两滴眼泪装好人？所以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满嘴苦衷、一身软蛋的大人物。”
这种满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的伪善之徒，巡海游侠早就见多了。
龙逍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沉寂和悲悯。
而“苦衷”二字，像是一根刺，瞬间戳中了龙逍遥心底最隐秘的痛楚。
他守护叶夕水一百多年的执念，那份无法言说、甚至扭曲的爱与愧疚，在波提欧无情的撕扯下，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他的身体微微晃动，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苦和无力。
“老夫…确实有苦衷。”龙逍遥的声音艰涩，带着一股沉重的疲惫，“其中的缘由，不足为外人道，非是不愿，而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哈？”波提欧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他最烦的就是这种说身不由己的，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
“他宝贝的，一个个都说身不由己！我在史莱克碰见个老可爱，也跟我说什么身不由己，你们这些站在顶端的人，宝贝的苦衷！他宝贝的身不由己，不过是舍不得手里的权、心里的欲，真要有心，天底下有什么枷锁能困住想砸碎它的人？我看你们就是太惯了！”
波提欧提起的老家伙，让龙逍遥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燃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龙逍遥叹息一声，仿佛是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丝出口。
他避开波提欧的目光，似乎在寻求一点别的慰藉，声音中透着微不可察的干涩和淡淡的期待：“他，穆恩现在…还好吗？”
龙逍遥知道波提欧去过史莱克，也和史莱克闹过一些不愉快。
不过在提到“穆恩”这个名字时，龙逍遥眼中的悲悯还是被一股的情感所取代。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怀旧，亦或是那早已封存的、独属于龙逍遥的关怀。
波提欧打量着龙逍遥的脸色，见他眼中闪烁着复杂中又带着期待，也不明白这两老登为啥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
他重新抓起酒瓶，仰头灌下一口，酒液顺势流入喉中。
等到喝完，他才缓缓开口：“穆恩？哦，就那个快发霉的老可爱？见过，当然见过，活得算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不过看起来还算精神，就是身子骨早就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伤折磨得不成样子，全靠一口气吊着，史莱克那帮小可爱，把他供得跟祖宗似的，我看也就那样。”
他的描述粗糙且直接，但龙逍遥却在其中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穆恩还活着，身处史莱克，伤重但活着。
“还活着吗？活着就好啊！”龙逍遥低声说道，眼神有些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