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然缓缓补充了一句，语气中透出一丝淡然，就好像他口中，那些平民的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提。
橘子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
她的手指轻轻蜷缩，随即又强迫自己恢复了镇定。
谈笑间决定数万人的生死，也就只有这位能够做出来吧？
而且徐天然在深夜召见她，还特意告知这个计划，那就绝不仅仅是个简单的通知。
他更是细致入微地思考着一旦失败，如何能把自己洗脱干系。
橘子太了解这位殿下了，他找她来，无非是需要一个人来承担“建议者”的潜在责任。
这样哪怕事后出事了，他也有理由把他自己给摘出去。
而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像她这样的“建议者”罢了。
毕竟橘子担任徐天然“军师”之前，她也有过几个“前任”，至于现在为什么见不到人了，答案还需要猜吗？
她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掩住了她心底翻腾的情绪。
或者说，不能让徐天然看出自己的情绪。
毕竟，工具人，是不能有情绪和想法的。
所以片刻后，她再度抬起眼，目光中恢复了那份一贯的冷静和分析能力。
“殿下。”橘子的继续用那恭敬的语气说道，“这个计划，可以说就是在走钢丝，当然，是我们的钢丝，毕竟根据波提欧一贯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他很可能会卷入平民区的混乱之中，所以圣灵教想要利用他的弱点，思路本身并没有问题。”
然后话锋一转，继续分析着。
“风险的话，主要有三点。其一，圣灵教一向是肆无忌惮的，如果混乱超出平民区的范围，甚至波及贵族区或重要魂导设施，那将引发大规模的恐慌和骚乱，舆论会彻底失控。到时候，朝中那些与殿下不和的势力，必定会乘机指责您监管不力，甚至怀疑您与圣灵教有勾结。这个风险，绝对是致命的。”
毕竟现在的徐天然，还有着摄政王的职位，毕竟老皇帝现在的身体是有些问题，最多也就只有六七年的活头。
别看现在老皇帝的精神头还不错，可谁也不知道老皇帝哪天就“驾鹤西去”了，所以这些年朝中的那些自诩为皇族的大臣为了能在摄政王的位置上争上一把，可是暗地里做了不少事的。
“其次，波提欧的实力。雪供奉的判断如果是正确的，那圣灵教精锐尽出，仍然无法将他击杀，反而惹恼了他，后果可想而知，他若不顾一切反击，目标无论是殿下还是圣灵教，都将是一场天大的灾难，毕竟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所以任何针对性的部署都可能面临失效的危险。”
“最后就是痕迹问题，这么大的行动必定会留下痕迹，如果被有心人抓住实证，证明殿下知情甚至默许，那么与邪魂师勾结的罪名，足以动摇国家的根基。”
或者说，是徐天然的根基。
她条理分明地将计划背后的风险一一剖析，最后给出一个总结。
“若要执行此计，必须确保三点：混乱范围绝对锁定在指定的平民区，绝不可外溢一丝一毫，圣灵教出动力量必须形成绝对的碾压，还要有死士承担一切暴露风险，无论行动成败，绝不可牵连殿下，最后，所有可能指向殿下的痕迹，必须彻底抹除，不留一丝蛛丝马迹。”
橘子只提风险和漏洞，完全没有给出任何倾向性的建议，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查漏补缺”的角色。
她的建议权仅止于为计划可能的失败提供规避路径，而将最终的决策与所有可能的罪责，清晰地推回到了徐天然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