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庞大的虎尸，如同一座沉默的小山，横亘在校场中央。它流出的血液，已经开始在干燥的黄沙上凝固成暗红色的块状，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
江善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一百张呆滞的面孔。他能看到，那些曾经写满桀骜与轻蔑的眼眸里，如今只剩下一种情绪——恐惧。一种源于未知，无法理解，从而被无限放大的恐惧。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立威，需要的不是以德服人，而是以雷霆手段，击碎他们心中固有的认知。
终于，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把它处理掉。”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一丝温度，却像一把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让她们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我不希望晚饭时，还在营里闻到血腥味。”
这道命令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仿佛他不是刚刚徒手击杀了一头猛虎，而只是随手捻死了一只蚂蚁。
然而，女兵们仍然僵在原地，她们的身体似乎忘记了如何行动。她们的意志，还沉浸在那场超乎想象的杀戮之中。
江善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定格在了一名身材尤为高大、眼神最为凶悍的女兵身上。
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就是这个女兵眼神中的不屑最为浓烈。
“你，出列。”
被点到的女兵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僵硬地踏出了一步。
“叫什么名字？”江善问道。
“报告将军……卑职……赵蛮。”女兵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她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江善的眼睛。曾经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之气，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蛮？”江善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很好。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亲兵队长，暂代副官之职。”
这个任命，让包括赵蛮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提拔一个最不服自己的人？这是什么路数？
赵蛮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江善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语气不容置喙地继续道：“处理虎尸这件事，由你督办。半个时辰内，我要这片校场恢复原样，看不到一滴血。做得到吗？”
这看似是询问，实则是命令。赵蛮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注视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奖赏，而是一道枷锁，一个警告。江善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能轻易地将她提上云端，也就能更轻易地将她踩入泥潭。
“……是！将军！保证完成任务！”赵蛮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回应。
“很好。”江善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面向全体士兵，声音陡然转厉，“我不管你们过去是谁，有过什么功绩，受过谁的赏识。从今天起，你们是我的兵，这里，我说了算！”
“在我麾下，只有两条规矩：第一，绝对的服从；第二，当你们对第一条产生疑问时，立刻、马上、无条件地参照第一条执行！”
“当然，跟了我，也有好处，比如……你们的军功，还有武艺。”
“你们引以为傲的力量，你们赖以生存的武技，在我看来，粗糙不堪，破绽百出！”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她们身为女人的最后一丝骄傲。
“明天卯时，在此集合。我会让你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说完，江善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便走。他的背影依旧单薄，但在所有人眼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迷雾，神秘，而又无比沉重。
直到江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营帐之后，那股压在众人心头的无形大山才悄然散去。
“呼……”
不知是谁先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在队列中响起。许多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