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问你一次，”朱棣看着马特奥，声音依旧平静，“你，说不说？”
马特奥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殉道，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坚守”而死。
他的嘴唇颤抖着，信仰与人性在他心中剧烈地交战。
“噗嗤。”
锦衣卫的刀，没有丝毫犹豫。
年轻士兵的脖颈喷出一道血泉，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下一个。”朱棣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马特奥彻底崩溃了。他跪伏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沙滩，放声痛哭。他所有的信仰，所有的骄傲，在东方帝王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绝对冷酷面前，被碾得粉碎。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马特奥将他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全部吐露了出来。
朱棣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轻蔑，逐渐变得凝重，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终于知道了。
这些泰西人，来自一个叫“葡萄牙”的王国。他们的背后，是一个由无数国家组成的，名为“欧罗巴”的大陆。
他们的国王，在一位名叫“教皇”的宗教领袖的号召下，对东方发动了所谓的“探索”。
他们的目的有三个：传播他们的上帝，掠夺东方的黄金香料，以及……将所有不信奉他们上帝的土地，都变为他们的殖民地！
马特奥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卷粗糙的羊皮纸地图，上面画着他们所知的世界。尽管简陋不堪，但那清晰的欧罗巴、阿非利加轮廓，以及他们对东方财富近乎病态的渴望，让朱棣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不再是倭寇那样的小打小闹。
这是一个拥有完整体系、强大执行力、以及无穷贪欲的全新文明！
他们就像一群饥饿的狼，而大明，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最肥美的鲜肉。
朱棣终于明白了，为何他那个年仅八岁的侄儿，会对这支小小的舰队如此重视。
殿下看到的，从来都不是这几艘船，而是他们背后，那一整个虎视眈眈的世界！
“殿下……您的眼光，究竟看到了多远的地方……”朱棣在心中喃喃自语，一股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情绪，淹没了他。
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那群已经失去所有价值的“贡品”。
“将这个传教士，还有几个会说汉话的工匠，单独关押，严加看管。”
“其余的人，”朱棣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既然他们那么喜欢这片大海，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吧。”
“是！”
朱棣转身走向停靠在岸边的交通船，他要立刻将这里的一切，写成最详细的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送到那位端坐于东宫，却能洞察万里之外风云的侄儿手中。
风暴，才刚刚开始。